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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八的清晨，细雪如絮，轻柔地飘落在南郊最后一座赈济棚前。郑婉清裹着杏色斗篷静立檐下，新贴的"迎春接福"红纸在风中簌簌作响，掀起的一角像是迫不及待要拥抱新春。
举目望去，青砖灰瓦的排房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升起。几个穿着粗布棉袄的孩童正在空地上追逐嬉戏，手中新扎的红色风车转得欢快，清脆的声响混着稚嫩的笑声在晨光中荡漾。老人们倚着门框晒太阳，皱纹里都盛着满足。妇人们三三两两聚着，目光温柔地追随着玩耍的孩童。
"少夫人，今日的出诊记录。"年轻医学生匆匆递上簿子，封面上未干的墨迹还泛着微光。他声音里透着雀跃："最后三位发热病患今晨都己退烧了。"
郑婉清翻开簿页，指尖抚过那些日渐稀疏的数字。记得月前这簿子上还是密密麻麻的记录，如今竟己翻到了末页。
抬眸间，正看见谢昀在不远处与乡绅们交谈，军大衣的肩章在雪光中熠熠生辉，衬得他愈发挺拔如松。
似是心有灵犀，谢昀忽然转头望来，他的眉梢眼角都染着如春日暖阳般的暖意，深情地与她对视。
返程的马车上，轱辘碾过积雪发出咯吱轻响，远处村庄祭灶的鞭炮声隐约可闻。
郑婉清轻轻靠在谢昀肩头，被他用大氅仔细裹住。他温暖的掌心将她微凉的柔荑完全包裹："周叔备好了年货，特意添了你爱吃的蜜供。"
郑婉清微微颔首，她望着窗外掠过的枯树枝丫，竟惊喜地发现枝桠间己冒出细小的芽苞，在雪中怯生生地探头。
天津城的轮廓渐近，府门前新挂的红灯笼在暮色中摇曳，像两簇跳动的火焰。周叔领着下人们早己候在阶前，见马车停稳便快步迎上。
"热水备好了。"年长的丫鬟笑着搀扶郑婉清下车，眼角的细纹里都漾着欢喜，"少夫人房里换了新的锦缎被褥，保准暖和。"
踏进熟悉的院落，一缕幽香倏然袭来。墙头那株腊梅不知何时己悄然绽放，嫩黄的花朵在暮色中分外明艳。郑婉清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南郊的疲惫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安宁。
谢昀从身后环住她，下颌轻抵在她发间，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
"我们回家了。"
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将府邸装点得温馨而宁静。
梳妆台前，西洋镜前是郑婉清的一张略显疲惫却恬静的面容，氤氲的水汽还萦绕在她周身。她松散着半干的青丝，月白色寝衣的袖口随着擦拭头发的动作悄然滑落，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臂。
"我来。"谢昀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沐浴后的清冽。
他步履轻缓地走近，修长的手指接过她手中的棉巾。镜中映出他挺拔的身影，单薄绸衫下若隐若现的肌理线条分明，发梢未干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落，消失在衣领深处。
他俯身拢起她的一缕湿发，用棉巾裹着发丝缓缓绞紧，力道恰到好处，恍惚间让郑婉清想起儿时乳母为她梳头的温柔。
谢昀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郑婉清袖口外露出的手腕上，那未愈的冻疮在莹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指节处还泛着淡淡的红。
郑婉清感受到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正欲转头时，却见他己起身取来一管药膏。盒盖掀开的瞬间，清冽的药草香在空气中漫开。
谢昀单膝跪在她身前，指尖沾着碧玉般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冻伤的指节上。
"本是娶你来当少奶奶的..."谢昀忽然低笑，拇指着她掌心的薄茧，"怎么倒养出对儿小胡萝卜似的指头？"他的声音里浸着心疼："在南郊时，我总想着处理那些棘手的事，却疏忽了你的周全。"
郑婉清望着他低垂的眉眼，心头泛起暖意，她轻轻摇头："渝民，我未觉得苦。能与你一同为南郊百姓做些实事，我心里很踏实。"
谢昀抬眸，深邃的目光如静水深流，将她温柔包裹。他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个轻吻："往后，定不会再让你受这般委屈。"
药膏的清香在两人之间萦绕。谢昀就着这个姿势，轻轻环住郑婉清纤细的腰身，他将脸贴在她的小腹处。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疼惜都传递给她。
"明日我去街上给你添置几套成衣，现下找裁缝怕是赶不及了。"郑婉清垂眸望着半跪在身前的谢昀，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他散落的发梢。
谢昀仰起脸，光影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漂浮："衣服有得穿便行。"他想起郑婉清近来素净的衣服，眉头微蹙，"倒是夫人，后日就是除夕了，连件新衣裳都没有。"
"还说呢，自嫁过来，衣柜都快塞不下了，好些连穿都来不及穿。"郑婉清眼波流转，学着他的腔调，“衣服有得穿便行。”
谢昀被她逗笑，眼角漾起细纹："明日要在公署多耽搁些时辰，就为着除夕能好好陪夫人守岁。"语气里带着歉疚。
"谁要你陪，"她轻轻戳他额头，"少帅日理万机，这些时日耽搁的公务够多了。"指尖顺着他的鬓角滑下，带着怜惜。
谢昀捉住她的手贴在颊边："明晚除夕定回来陪你。” 说罢，他抓起她纤细的手，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轻轻摹揣着她的手指，关切地问道：“还痛吗？”
郑婉清刚想回话，忽觉指尖一凉。
他竟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轻吮！温软的舌尖扫过冻疮处，激得她脊背窜过一阵战栗。
"你！" 她又惊又羞，慌忙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军中偏方。" 谢昀眼底噙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取出丝帕替她拭净，“比药膏管用。” 话音未落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惊得她慌忙搂住他的脖颈。
"做什么！"她羞恼地捶他肩膀，却被他稳稳托在臂弯。
他低头蹭了蹭她发烫的脸颊，大步走向垂着茜色纱帐的雕花床。
"自然是讨债..."话音渐渐湮没在帐幔深处。
窗外，早春的玉兰正悄然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