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敦煌的风裹着沙粒掠过帐篷。苏星瑶裹紧防风外套,指尖在相机包侧袋摸出张纸条。
张淮景塞的暖宝宝使用说明,字迹力透纸背,末尾画着只歪歪扭扭的蝴蝶。
她蹲在鸣沙山下调试三脚架,ND减光镜在晨光中映出淡紫色反光。
剧组美术组正在布置月牙泉边的古亭,导演助理抱着剧本跑过,羊皮纸道具边角扫过她发梢,惊起串细沙。
"星瑶姐,需要帮你递滤镜吗?" 场记小妹举着保温壶凑近。
苏星瑶笑着摇头,镜头对准远处的雅丹地貌,敦煌的星芒需要F/16的光圈,食指便熟练地转动拨盘。
正午阳光最烈时,她躲在监视器帐篷里修素材。
忽然听见导演喊她:"苏老师,来看看骑马戏的光线!"
沙漠玫瑰在镜头里开得正盛,她举着跟焦器追着女演员的马匹跑。
傍晚收工时,剧组聚餐烤全羊的香气飘来。
她摸出手机,屏幕亮起便是他今早发的自拍照:银发梳得一丝不苟,配着条藏蓝底银蝶领带,附言"第37种蝴蝶,想你第37次"。
她笑着点开相机,对准漫天晚霞,橙红渐变里,隐约能看见月牙泉的倒影。
深夜架起赤道仪拍星轨时,戈壁的风突然变大。
她裹紧他塞进行李箱的卫衣,鼻尖蹭到衣领残留的雪松味。
相机快门规律地咔嚓着,她坐在沙地上数流星。
远处剧组的灯光次第熄灭,唯有她的三脚架顶端亮着枚蝴蝶形状的夜灯。
她望着取景器里渐渐成型的星轨,感叹着星空的美丽。
摄影最大的魅力大概就是能够保留这份震撼,虽然不及肉眼看到的十分之一。
清晨六点,苏星瑶蹲在沙丘上调整反光板角度,美术组小妹抱着陶俑道具路过,忽然指着她相机包笑:
“星瑶姐的蝴蝶挂饰好特别,像从壁画里飞出来的。”
她抬头看远处朝霞染红鸣沙山,指尖抚过金属翅膀上的纹路。
这是去年在西安碑林淘的拓片复刻,当时剧组美术指导还夸过“古拙里带着灵气”。
场务大叔扛着轨道车经过,往她保温桶里添了勺热水:“小苏啊,昨天看你拍驼队剪影时跪了半小时,膝盖敷药没?”
她弯腰检查三脚架卡扣,笑出月牙眼:“早贴了您给的伤湿止痛膏,比我在城里买的都管用。”
风沙卷着细沙掠过镜头,她立刻掏出鹿皮巾擦拭,动作轻得像给新生儿擦脸。
这习惯是跟组里的老摄影师学的,那老爷子总说“镜头是摄影师的第二双眼睛”。
正午在帐篷里吃盒饭时,导演忽然把监视器推过来:“苏老师,您看这场逆光戏,人物轮廓光能不能再压两档?”
她盯着屏幕里策马的女演员,食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调整参数:“试试把反光板挪到侧后方45度,让沙丘的肌理给头发镶金边。”
旁边举反光板的小弟立刻跳起来:“我去搬沙袋固定!”
她看着那男孩踉跄的背影,想起自己第一次跟组时,也是这样跌跌撞撞地追着光跑。
傍晚转场去雅丹地貌,录音师老陈扔给她包沙枣干:“尝尝,我媳妇自己晒的,比景区卖的干净。”
她咬开甜糯的果肉,听灯光师老李抱怨“沙漠里打光比伺候月子还难”,
美术组大姐立刻反驳:“你那灯架陷沙里三次,能怪沙子?”
深夜拍星轨时,场记小妹抱着羽绒服蜷到她身边:“星瑶姐,银河真的会转吗?”
她指着赤道仪齿轮:“看,它在跟着地球自转呢。”
小妹忽然指着取景器惊呼:“有流星!”她按下快门,想起去年在青海跟组时,
也是这样的夜晚,灯光师用烟饼制造薄雾,道具组往沙里埋LED灯珠模拟磷火
每个镜头背后,都是几十双手在风沙里忙活。
收工时,制片主任递来袋热乎的烤包子:“明天要转去阳关,车程三小时,垫垫肚子。”
她咬开酥皮,羊肉香气混着孜然味窜出来,远处的发电风车在月光下缓缓转动,像某种古老的时间刻度。
相机包侧袋露出半截笔记本,那是她的光线记录簿,里面贴着美术组画的分镜草图、
录音师写的环境音提示,还有场务大叔用铅笔勾的“沙丘背阴处有蝎子窝”警告。
回到帐篷卸妆时,镜子里的睫毛还沾着沙粒。
手机屏幕亮起,是妈妈发来的微信:“拍戏别太累,记得吃饭。”
刚回完妈妈的消息,张淮景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屏幕亮起的瞬间,张淮景的脸占满整个画面,身后是熟悉的书房背景。
她调整手机支架,让镜头扫过帐篷外的星空,“看,敦煌的银河在朝你眨眼睛。”
他忽然笑出声,镜头凑近,她看见他瞳孔里倒映的星芒。
帐篷外忽然刮过一阵强风,吹得三脚架上的蝴蝶夜灯轻轻摇晃。
张淮景立刻坐首身子:“把外套拉链拉到顶,我看见你卫衣帽子没戴好。”
她挑眉照做,却故意把脸埋进衣领。
视频突然卡顿,画面碎成马赛克。
她听见他在电流声里喊她名字,慌忙去调整帐篷里的信号放大器。
再接通时,他己经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是城市的灯火通明。
“刚让助理查了敦煌天气预报,”
他举起手机屏幕,上面是未来一周的气温曲线,
“后天要降温,记得把我塞在行李箱最底层的羊绒袜穿上。”
她弯腰去翻箱子,果然在真空压缩袋里摸到毛茸茸的触感。
“明天去阳关拍外景,”她对着镜头展示袜子,
“剧组说要租骆驼,我打算拍组驼铃和星芒的长曝光。”
他忽然伸手摸向屏幕,指尖仿佛要穿过像素触碰她的脸:“注意骆驼脾气,注意安全。”
帐篷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是剧组其他人睡了。
苏星瑶调低手机亮度,画面里他的脸变得柔和:“我想你”她刚开口说道。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指尖贴在屏幕上她唇畔的位置,像要透过像素接住那三个字。
"我也想你.."他的喉结在羊绒衫领口处滚动。
帐篷外的风声突然变轻,仿佛也在偷听。
屏幕右下角显示通话时长己过两小时。他忽然打了个哈欠,银发来一小撮,
“去睡吧,”她对着镜头飞吻,“记得盖好被子,明天去美国的时候东西都记得带好。”
他却摇摇头,镜头转向书桌:“先看你拆信封。”
她从枕头下摸出今天的信,牛皮纸封口印着蝴蝶火漆印。
展开时,张淮景的字迹在灯光下浮动:“今天在片场看见片云,形状像你蜷在我怀里时的肩膀。”
纸页背面贴着片干花,是她上次寄给他的敦煌沙枣花。
“好看吗?”
他声音里带着期待,像个等着老师打分的学生。
她把花凑到镜头前,花瓣上的沙粒清晰可见:“比莫高窟的壁画还好看。”
他笑起来,帐篷外却突然传来导演的喊声:“苏老师!凌晨三点的星空适合拍延时!”
她无奈地冲镜头比手势,他却笑着摆摆手:“快去吧。”
挂断前,她听见他轻声说:“替我多拍些星星”
抱着相机钻出帐篷时,银河正从沙丘后方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