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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的青砖缝里还凝着晨露，顾承渊却觉得掌心烫得厉害。
那道金色纹路像活物般顺着血管往手臂攀爬，每一寸都在灼烧他的神经。
"承渊？"苏清欢的指尖还抵在他眉心，淡金色的光随着她微颤的手腕忽明忽暗。
少女眼尾泛着薄红，显然方才强行闯入他识海消耗极大，"还疼吗？"
顾承渊反手扣住她的手。
苏清欢的掌心有常年握药杵磨出的薄茧，此刻却烫得惊人——是她把自己的命格之力渡进了他体内。
他望着她发白的唇瓣，喉结动了动，原本堵在胸口的血雾突然散了大半。
"不疼了。"他声音发哑，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跳动的脉搏，"清欢，你刚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清欢低头看自己泛金光的指尖，"方才见你被血雾裹住，心里急得发慌，就想着......就想着要把你拉出来。"她忽然顿住，睫毛簌簌颤动，"承渊，你的识海里有好多碎光，像星星落进了泥潭里。"
顾承渊瞳孔微缩。
幼年祠堂的记忆突然翻涌——那把刺进他心口的匕首，刀柄上刻的正是这种碎星纹路。
原来云音子说的"人设"不是玩笑，所谓的血脉封印，不过是周明澈用上古契约给主约者套的伪装。
"周长老！"
偏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顾承渊转头，正看见周明澈踉跄着撞翻供桌，青铜香炉滚落在地，香灰撒了满地。
这位平时最讲究仪态的执法长老此刻发丝凌乱，腰间的玉牌撞在桌角发出脆响，活像被抽了脊梁的纸人。
"顾...顾杂役。"周明澈喉结滚动两下，目光死死黏在顾承渊掌心的金纹上，"这...这是误会！
方才布锁魂阵是为了帮你稳固血脉......"
"稳固血脉会让阵鼎里的血倒流成我的名字？"顾承渊向前半步。
他本就比周明澈高半头，此刻垂眸望去，倒像是在俯视猎物，"周师叔，当年在祠堂，你按住我手的时候，可曾想过契约是双向的？"
周明澈的脸瞬间煞白。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阵旗，却发现指尖刚触到旗面，那面绣着玄阴纹的黑旗便"嗤"地燃起金焰。
他慌忙甩旗，烧焦的旗灰落在他玄色道袍上，烫出一个个小孔。
"你...你到底知道多少？"
"知道你用我幼年血脉做引，布下主仆血契。"顾承渊屈指弹了弹掌心金纹，"知道你这些年往我玄脉里塞的'封印'，全是契约的养料。"他忽然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更知道——"
"清欢。"他转头看向苏清欢，"把你的命格之力，往我掌心送一缕。"
苏清欢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
她咬着唇将指尖抵在他掌心金纹上，淡金色的光与金色纹路相触的瞬间，演武场的空气突然变得清甜。
顾承渊感觉识海里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归位，原本若有若无的契约链接，此刻清晰得像能摸到周明澈的心跳。
"周师叔，你听见了么？"他忽然开口，"你的心跳声。"
周明澈浑身剧震。
他不可置信地捂住胸口，瞳孔骤缩成针尖——他分明没发出任何声音，顾承渊却精准说出了他心跳的频率。
"这就是双向契约的妙处。"顾承渊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你能感知我的状态，我自然也能感知你的。"他屈指一弹，周明澈突然捂住后颈闷哼，那里浮现出一道与他掌心相似的金纹，"方才你往我识海塞血雾时，我也往你识海种了颗种子。"
"你！"周明澈踉跄着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殿柱，"你敢动我，太初宗不会饶你！"
"太初宗？"顾承渊挑眉，"周师叔难道忘了？
你私自动用禁阵，按门规该受什么罚？"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块染血的碎玉——正是方才锁魂阵崩溃时崩飞的阵眼，"再说了......"他捏碎玉屑，"你以为这阵是你布的？"
玉屑纷飞中，周明澈的脸色比方才更白了三分。
他突然想起昨夜那道黑影，想起对方塞给他的阵图，想起那句"用顾承渊的血做引，你就能彻底掌控他"。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承渊。"苏清欢轻轻扯他衣袖，"你的玄脉......"
顾承渊这才察觉不妥。
方才契约觉醒时，他体内蛰伏多年的玄脉缺陷突然开始翻涌，像有千万根细针扎着经脉。
可不等他皱眉，苏清欢的手己经覆上他后背，淡金色的光透过衣物渗进皮肤，原本刺痛的经脉瞬间像泡进了温泉。
"你的命格之力......"顾承渊惊讶地看向她。
"我也觉得奇怪。"苏清欢眼底闪过惊喜，"方才试着融合契约之力后，我的治愈效果好像变强了。"她指尖拂过他手腕，那里原本淡青的血管变得红润，"承渊，你看！
你的玄脉在修复！"
顾承渊低头。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被周明澈用封印强行压制的玄脉裂痕，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更奇妙的是，随着苏清欢的治愈，他掌心的金纹竟泛起一层淡金涟漪，像是某种防御机制被激活了。
"好，很好。"顾承渊握紧她的手，眼底闪过锐光，"三日后的宗门集会，周师叔不是总说我'关系户占着杂役位'么？"他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周明澈，"我正好当众'暴走'一回。"
周明澈猛地抬头。
他看见顾承渊眼底的笑意，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被按在供桌上的孩童——那时他也有这样的眼神，像只收爪的小兽，看着无害，实则在等致命一击。
三日后的演武场挤满了外门弟子。
顾承渊站在中央，望着高台上正襟危坐的周明澈，突然"呕"地吐出一口黑血。
"顾杂役！"外门弟子哗然。
"承渊！"苏清欢扑过来要扶他，却被他不着痕迹推开。
顾承渊踉跄着后退，玄色杂役服下的金纹若隐若现。
他的眼神逐渐癫狂，指尖掐出深深的血痕："封印......封印要破了！
周师叔救我！"
周明澈霍然起身。
他望着顾承渊身上翻涌的黑雾，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看来那道黑影的阵图没错，只要顾承渊玄脉崩溃，他就能重新掌控契约。
"锁魂阵！"他大喝一声，腰间阵旗纷飞。
可这一次，黑血没有汇聚成锁魂链，反而倒灌回阵旗。
顾承渊突然站首身体，掌心金纹大盛："周师叔，这叫'血契镜像阵'。"他指尖轻点，周明澈突然惨叫着捂住心口，"你给我的每一道封印，现在都还给你。"
演武场瞬间安静。
众人看见执法长老周明澈跪坐在地，额角青筋暴起，脸上的阴鸷被痛苦扭曲成狰狞。
"怎么回事？"
"周长老这是......被反噬了？"
议论声中，顾承渊走向周明澈。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声音清晰得像钟磬："周师叔可曾想过，你所施加的封印，早己成为我契约的一部分？"
周明澈抬头，看见顾承渊掌心的金纹彻底苏醒，在阳光下泛着神圣的光。
他突然想起那道黑影的话——"顾承渊是主约者"，原来不是威胁，是事实。
"从今日起，"顾承渊的声音在演武场回荡，"我，顾承渊，正式确立为血契主约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众人，"至于从属者......"
周明澈喉间发出呜咽。
他感觉识海里那颗种子突然发芽，顺着经脉爬满全身，每一寸都在宣告着从属的事实。
"这不可能！"他嘶声喊，"你不过是个外门杂役！"
"杂役？"顾承渊轻笑，"周师叔难道忘了？
太初宗太上长老的嫡孙，何时需要靠杂役位来遮掩？"他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外门弟子，"诸位若想知道更多，不妨去问问执法堂的卷宗——当年是谁，用禁术篡改了我的入门记录。"
演武场彻底炸了锅。
顾承渊却不再看他们，而是走向苏清欢。
少女正担忧地望着他，指尖还泛着淡金色的光。
"承渊，你的玄脉......"
"己经好了。"顾承渊握住她的手，"清欢，谢谢你。"
苏清欢脸红了红，刚要说话，远处山巅突然传来风声。
顾承渊抬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影闪过，便消失在云层里。
"承渊？"苏清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一片空荡的山巅。
"没事。"顾承渊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不过是只看戏的雀儿。"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金纹。
契约之力在皮肤下流转，像在诉说某个古老的秘密。
顾承渊轻轻一笑——这局，才刚刚开始。
山巅之上，黑影望着演武场的方向，指尖轻抚掌心暗红纹路。
"契约血脉......终于觉醒了。"他低笑一声，身影融入云雾，"顾承渊，我倒要看看，你这主约者，能走到哪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