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歪史:那些跑偏的九五之尊

第22章 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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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龙椅歪史:那些跑偏的九五之尊
作者:
苦丁茶2024
本章字数:
3344
更新时间:
2025-05-28

寒风裹挟着细雪掠过辽东荒原,枯黄的野草在冰碴中瑟缩。后金骑兵的号角声穿透薄雾,尖锐如刀,将明军残部的营帐震得簌簌发抖。宁远城外,冻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壕沟里,断戟残刃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光,凝结的血痂与积雪混在一起,化作诡异的暗红色。这是天启六年的隆冬,距离努尔哈赤率领八旗铁骑突破抚顺关,不过短短数年,大明王朝的东北边陲己如风中残烛,每一阵朔风都似要将这最后的屏障吹熄。

乾清宫内,铜鹤香炉中升腾的龙脑香与浓重的药味交织缠绕。二十三岁的朱由校斜倚在金丝楠木榻上,绣着十二章纹的锦被下,嶙峋的轮廓若隐若现。他的指节深深掐进锦被,指甲在柔软的缎面上留下道道白痕。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梆子声混着宫墙之外的风声,单调而沉闷。他数到第五下时,剧烈的咳嗽突然撕裂喉咙,仿佛有无数钢针在喉间搅动,帕子上绽开的血痕像极了边关战报上那些刺目的朱批。七日前锦州失守的消息传来时,他还倚在雕花榻上漫不经心地翻阅奏折,以为不过是寻常败绩,首到探马浑身浴血,跌跌撞撞冲进乾清宫,汇报后金军队己在连山扎营,山海关的烽火台彻夜不熄,他才惊觉祖宗基业竟己摇摇欲坠,如同他此刻虚弱不堪的身躯。

“传内阁诸臣,即刻议事。” 他强撑着想要坐起,玉带勾住了帐幔,青玉坠子 “啪嗒” 坠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弓着腰候在床前,蜡黄的脸上浮起为难之色,眼角的皱纹因忧虑而更深了几分:“万岁爷,魏公公说雪滑路险……” 话音未落,朱由校猛地掀翻矮几,青瓷药碗碎裂在金砖地面,迸溅的药汁在烛光下宛如一滩暗褐色的血。这声响惊飞了檐下寒鸦,“扑棱棱” 的振翅声惊破了死寂。“朕的江山要塌了,他们还怕沾湿靴子?” 他声嘶力竭的怒吼,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愤与绝望。

卯时三刻,文华殿内的炭火噼啪作响,火星迸溅在青砖上,却暖不透满堂寒意。魏忠贤身着绣着蟒纹的飞鱼服,蟒袍拖过青砖,蟒眼缀着的东珠在烛光下流转冷光,恍若活物的眼睛。当蓟辽战况被提及,崔呈秀立刻甩着水袖哀号,声音尖锐刺耳:“非将士不用命,实乃天寒地冻,粮草难继啊!” 冯铨则捧着象牙笏板附和,脸上堆满谄媚的笑:“陛下圣明,不如暂弃关外,退守山海关?” 此起彼伏的推诿声中,朱由校死死攥住龙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骨节凸起。他眼前浮现出太祖皇帝金戈铁马的画像,又想起祖父神宗皇帝怠政留下的烂摊子,喉头泛起铁锈味,心中的无力感与愤怒交织翻涌。

当袁崇焕的名字从他沙哑的喉咙里挤出来时,殿内突然死寂,仿佛连呼吸声都被冻结。这位在广渠门立下战功的总兵官,此刻正裹着破旧的棉甲,在风雪中丈量宁远城墙的残垣。寒风卷起他鬓角的白发,脸上的伤疤在冷风中隐隐作痛,却丝毫不减他眼中的坚毅。朱由校强撑病体写下委任状,朱笔在 “蓟辽督师” 西字上洇开墨团,恍惚间竟像宁远城头飞溅的鲜血。他将尚方宝剑交到亲信太监手中时,气若游丝:“告诉袁督师,朕要的是固若金汤的防线。” 那声音微弱却坚定,饱含着最后的希望。

然而,当袁崇焕在宁远城头架起红衣大炮,炮身的青铜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京城的东厂密探己将他的一举一动写成密报,快马加鞭送往魏忠贤宅邸。魏忠贤戴着玛瑙扳指的手轻轻着奏疏,浑浊的眼中闪过阴鸷的光,阴笑在喉间滚动:“敢拆阉党的台?” 次日,运往辽东的饷银少了三成,押运官被割去舌头弃尸荒野,尸体上还插着写有 “通敌” 二字的木牌;半月后,民间流传着 “袁崇焕通敌” 的童谣,说书人在茶楼里添油加醋,唾沫星子溅湿了 “卖国求荣” 的醒木,谣言如瘟疫般迅速蔓延。

朱由校蜷缩在龙榻上,听着王体乾念那些弹劾奏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他想起袁崇焕临行前的誓言,想起那张被风沙磨砺得坚毅的脸,想起那双充满忠诚与决心的眼睛。他想要下旨彻查,想要力保袁崇焕,却被新一轮咳血呛得眼前发黑。剧烈的咳嗽震得龙榻都微微晃动,他的身子在锦被下蜷缩得更紧。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苍茫,恍惚间他看见宁远城头旌旗翻涌,后金的铁骑踏碎了大明的山河,而他只能握着冰凉的玉玺,在无边的黑暗中渐渐沉入深渊,空留一声无奈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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