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把电动车停在红星纺织厂生锈的铁门前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苏绾摘下墨镜,眼尾泛起青黑——这是阴阳眼开启的征兆:“怨气凝成雾了,入口在东边围墙缺口。”
王大柱把防狼喷雾别在腰上,拍了拍怀里的肉包保温箱:“砚哥,我跟着你们进去,保证不拖后腿。”
“大柱,你留在外头。”陈砚反手按住他肩膀,“等会儿要是听见动静,就往西边跑,引开可能追出来的东西。”
王大柱梗着脖子还要争,苏绾己经拽着陈砚钻进了围墙缺口。
林九的傀线像蛇信子般探路,在半空中划出银弧。
“停。”墨痕突然抬手。
前方三米处,一面蒙着红布的青铜镜从断墙里“咔嗒”弹出。
镜面浮起黑雾,陈砚刚要摸符纸,镜中突然映出他浑身是血的模样——父亲在急救床上断气,他攥着欠费单跪在医院走廊,外卖箱里的餐食全冻成冰坨。
“假的。”陈砚咬了下舌尖,血腥味涌进喉咙。
“这是怨镜阵。”苏绾闭着眼,指尖掐诀点在眉心,“照的是人心底最怕的事。”她睁眼时,眼白泛着幽蓝,镜中黑雾“嘶”地被吸进瞳孔,“破了。”
阿离的声音在陈砚耳边响起:“小心脚下!”
陈砚猛抬头,原本踩实的水泥地正渗出黑泥,像有无数只手在往下拽他的脚踝。
“怨泥。”林九的傀线缠上陈砚手腕,猛地一拉,“沾到皮肤会啃肉。”
陈砚被拽到墙根,低头看刚才站的位置,黑泥里浮出半截白骨,指骨还勾着褪色的蓝布袖——是五十年代纺织女工的工服。
“走地道。”苏绾用伞尖撬开一块松动的地砖,地下通道的霉味混着腐肉味涌上来。
通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墨痕摸出命灯珠,暗红的珠子在掌心发烫:“血脉锁链,专锁天师的阳德。”
陈砚摸了摸口袋里的定身符,锁链突然“铮”地绷首,铁环上的血字“诛邪”泛着幽光。
“退!”墨痕把命灯珠按在锁链上,红光裹住铁环,“咔”地断开一节,“这锁认血,得用阳德熔。”
众人猫腰钻过缺口时,陈砚瞥见锁链末端刻着“阴煞门”三个字——和他在阴煞门老巢见过的图腾一模一样。
通道尽头是道石门,门楣上的八卦纹被刮得七零八落。
顾长风从门后阴影里闪出来时,陈砚的符纸己经捏在指尖。
“别动手。”顾长风举起双手,袖口露出一道新鲜的刀伤,“我来报信。”他指了指石门,“里面是冥胎培育舱,他们要拿活人魂魄养容器。”
“容器?”苏绾的伞尖抵住他喉咙。
“为了复活邪神。”顾长风喘着气,“但他们需要……”
“砰!”
石门自动裂开条缝,腐臭的风裹着血腥味涌出来。
陈砚当先挤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倒抽冷气——二十多具水晶棺材悬浮在半空中,每具棺材里都漂着颗心脏,暗红的血管像藤蔓般缠在棺材壁上。
“冥胎之心。”阿离的声音发颤,“用二十七个纺织女工的怨气养了七十年。”
顾长风突然抓住陈砚手腕:“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你!纯阳体是最完美的容器,陆九渊算准了你会来——”
“轰!”
房间中央的地面突然塌陷,一座黑色祭坛缓缓升起。
祭坛顶端,一块泛着青光的骨头悬浮着,表面的咒文像活过来似的游动。
“冥胎之骨。”苏绾的阴阳眼剧烈跳动,“完整的冥胎骨,能连通阴阳两界。”
陈砚伸手去抓,指尖刚碰到骨面就被弹开,腕间的天师系统突然发烫。
阿离惊呼:“它认主!只有纯阳真印的持有者能激活——”
话音未落,陈砚咬开指尖,鲜血滴在骨头上。
咒文瞬间亮如白昼,整座实验室剧烈震动,西壁浮现出无数阴兵影像,青铜剑的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防御机制启动了!”林九的傀线缠住所有人的腰,“往通道跑!”
陈砚被拽着后退,眼角瞥见冥胎之骨正没入祭坛核心,骨面上的咒文组成一行血字:“钥匙归位”。
“砚哥!”王大柱的喊声响在头顶,“外头阴兵往这边涌了——”
“跑!”陈砚吼了一嗓子,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
低头看时,黑泥从地砖缝里钻出来,裹着纺织女工的白骨,指甲深深掐进他脚踝。
震动越来越剧烈,阴兵影像的铠甲碰撞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陈砚摸出雷火符拍在地上,黑泥“滋啦”冒起青烟,白骨“咔”地碎成齑粉。
众人刚冲进通道,身后传来“轰”的闷响——石门彻底闭合。
“那声音……”墨痕抹了把额角的汗,“是阴兵要现世了。”
陈砚摸了摸怀里发烫的冥胎之骨碎片(不知何时崩落的),通道外突然传来金属摩擦般的低吼。
“它们……在实体化。”苏绾的阴阳眼映出墙壁外的影子——阴兵的铠甲尖刺正穿透水泥墙,锈迹斑斑的矛头扎进地面。
陈砚把符纸攥得发皱。
更深处,那声古老的低语混着阴兵的咆哮,顺着通道爬进每个人耳朵:“钥匙……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