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手指深深掐进床单。
纯阳印的金光顺着锁骨窜上脖颈,在他瞳孔里凝成两簇跳动的紫焰。
苏绾撞在墙上的闷响被他自动过滤,他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双重心跳——一重是外卖员陈砚的鲜活,一重是天师李昭然的厚重,此刻正以相同的频率震颤。
"醒了?"苏绾踉跄着扑过来,手刚碰到他手腕又顿住。
她指腹还沾着黄泉镜碎裂时的血,怕蹭脏他新换的病号服。
陈砚反手扣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苏绾一哆嗦。"邪神的位置。"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
苏绾从口袋里摸出半块残镜。
镜面泛着幽蓝,像浸在深潭里的月光:"感应在城南老工业区,陆九渊把祭坛挪到了当年他爷爷埋尸的废钢厂。"她顿了顿,"他用自己的血当引,现在......"
"现在他以为还来得及。"陈砚松开手,掀开被子下床。
病号服下摆扫过脚踝,露出小腿上未消的淤青——那是三天前替独居老人送药时被厉鬼抓伤的。
他弯腰捡地上的帆布鞋,动作突然一顿,"阿离。"
"在!"系统灵体从他胸口的纯阳印里钻出来,发梢还沾着识海混战的黑雾,"刚解锁【灵魂回响】,能把你的纯阳力分给老姜和楚云,他们抵抗邪气的时间能延长到半小时!"
"够了。"老姜从门外挤进来,手里攥着七枚青铜卦钱。
他鬓角沾着血,显然刚替楚云挡了一记阴火,"镇狱大阵的残式需要七处火眼,你掌心的纯阳火正好当阵眼。"
楚云扛着桃木剑撞开最后半扇门,剑刃上挂着半截鬼手。
他额角有道新伤,血珠顺着下巴滴在地上:"门口的邪修全解决了,但他们在废钢厂布了三重阴障。"他盯着陈砚眼里的紫焰,突然笑了,"不过现在有你在,三重?
三重也是纸糊的。"
陈砚弯腰系鞋带。
鞋带是苏绾昨天给他换的,藏蓝色,说比原来的黑绳耐脏。
他指尖拂过鞋头的磨损——这双鞋陪他跑了三百多个日夜,送过凌晨三点的粥,替高考考生送过忘带的准考证,现在要陪他去掀了阴煞门的老巢。
"走。"他首起身子,纯阳印在胸口烫得发烫。
苏绾递来他常背的外卖箱,里面塞着符纸、铜钱剑,还有半盒没吃完的茶叶蛋——是王大柱今早塞的,说驱鬼也要吃饱。
废钢厂的铁门在五米外轰然炸裂。
陈砚站在断墙上,望着下方的血池。
陆九渊跪坐在池边,白衣浸透了血,像朵开败的曼陀罗。
他面前的地面刻着歪扭的咒文,每道纹路里都蠕动着黑色雾气——那是邪神意识的碎片。
"来得正好!"陆九渊抬头,左眼己经完全浑浊,"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阻止?
只要邪神有一丝意识降临......"
"人间就变炼狱。"陈砚接话,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你说过的,我记得。"
他一步步走下断墙。
每走一步,地面的咒文就爆出火星——那是纯阳力在灼烧阴邪。
陆九渊的脸扭曲起来,他抬起手,指尖弹出三根阴骨钉:"那就用你的血当最后一味药引!"
阴骨钉破空而来。
苏绾的身影突然掠过陈砚身侧。
她反手握住青铜尺,尺身迸发的白光撞碎阴骨钉,碎骨溅在她肩头,烫出三个血洞。"去你的药引。"她擦了擦嘴角的血,退到楚云身边。
楚云的桃木剑己经出鞘。
他反手掷出七枚铜钱,在众人头顶布下防御阵:"老规矩,你主攻,我们清杂兵。"
老姜的卦钱同时撒向空中。
七枚铜钱悬在血池上方,各自爆出幽蓝火焰:"镇狱阵起!"
血池里的黑雾突然疯狂翻涌。
陈砚看见雾气中浮现出一只眼睛——猩红,竖瞳,正死死盯着他。
那是邪神的意识碎片,在寻找宿主。
"你选错了容器。"陈砚停下脚步。
他右掌抬起,纯阳真印在掌心旋转,金光如活物般窜向血池。
紫焰在他眼底烧得更旺,"我不是李昭然,不是陈砚......我是新的天师。"
陆九渊突然笑了。
他踉跄着爬起来,伸手去够血池里的黑雾:"晚了!
意识己经......"
"己经什么?"陈砚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外卖员的调侃,"说要带苏绾看春天的人,可不会让你毁了春天。"
他挥掌。
纯阳之火从掌心喷涌而出,像一条金色的巨龙。
血池里的黑雾瞬间被点燃,发出刺耳的尖啸。
陆九渊的白衣被火舌舔到,瞬间化为灰烬。
他瞪大眼睛,想逃,却发现双脚己经被金焰缠住——那是陈砚特意留的,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计划被烧成灰。
"不......不可能......"陆九渊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被火焰吞没。
邪神的意识之眼在火中挣扎。
它试图钻进陈砚的识海,却被纯阳印的金光撞得粉碎。
陈砚看着那抹猩红彻底消散,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废墟。
他蹲在瓦砾里捡罗盘时,苏绾的手搭在他肩上,说:"会好的。"
现在确实好了。
老姜的卦钱"当啷"落地。
他抹了把汗:"阵成了,邪神意识被彻底封印。"
楚云的桃木剑"咔"地插进地面。
他咧嘴笑:"早说你能行,非等人家把自己作到残。"
苏绾走过来。
她肩头的伤还在渗血,却笑得比春天的月季还亮:"电动车教学,明天开始?"
陈砚低头看她。
晨光从破厂房的天窗洒进来,照在她发梢,照在他掌心还未消散的金光上。
他突然伸手,把她鬓角的血渍擦掉:"先去医院处理伤口。"
"不去。"苏绾抓住他手腕,"先去看你爸种的月季。
你说过的,等解决了阴煞门,就带我去。"
陈砚笑了。
纯阳印在他胸口轻轻发烫,像在应和。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是王大柱叫的,他说外卖员受伤了,必须用最快的车送。
"走。"陈砚牵起她的手,"先看月季,再去医院。"
晨光里,两个人影走向废墟外的阳光。
背后,被纯阳之火净化的血池缓缓干涸,露出池底刻着的"阴煞门"三个字——正在被阳光一点点晒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