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睁开眼时,瞳孔里浮着层极淡的金。
他抬手按住发烫的胸口,纯阳印的灼痛顺着血管窜到指尖:“我记起来了……千年前,我亲手将它封印于此。”
“宿主,您现在是承载两世因果的‘真·纯阳天师’。”阿离的声音从意识里钻出来,“不再是陈砚,也不是李昭然。”
苏绾正扶着周铁牛坐首。
那保安脸色白得像纸,额角还渗着血。
她翻出怀里泛黄的《阴阳地脉图》,指尖重重戳在图上某个红点:“这底下不是一个阵眼,是七个。排列方式——”她喉结动了动,“和‘七魂锁’一模一样。”
“七魂锁?”林九从地上捡起被震飞的桃木剑,眉峰拧成结,“那不是上古邪阵?用来……”
“打开再临之门。”苏绾打断他,“只要有人自愿献祭,就能连通邪神领域。”
林九的桃木剑“当啷”磕在墙上:“你们是说……他们要用陈砚的身体当容器?”
话音未落,阴风卷着腐臭味从地道深处灌进来。
陆无尘的身影像团黑雾般凝在石坛边,左手攥着泛黑光的罗盘,嘴角扯出冷笑:“聪明,可惜太迟了。”
他手腕一翻,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
西周墙壁的符文突然亮起血光,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陈砚脚下的青石板“咔”地碎成两半。
“魂引阵启动!”阿离急得声音发颤,“会强行抽活人灵魂当钥匙!”
陈砚右掌腾起金红色火焰,映得他眼尾发红:“苏绾,带周铁牛出去。”他转头看向林九,“你我拦他。”
林九盯着陈砚掌心跃动的金火,喉结动了动。
远处传来周铁牛的呻吟,他咬咬牙:“好,信你一次。”
苏绾把地脉图塞进陈砚怀里,拽着周铁牛往地道口跑。
她的鞋跟磕在碎砖上,回头喊了句“小心”,身影就被血光吞没。
陆无尘的罗盘突然爆出黑雾。
陈砚的金火迎上去,“滋啦”一声烧穿半片黑雾。
林九趁机甩出三张雷符,炸得陆无尘左肩冒青烟。
“有点本事。”陆无尘抹了把嘴角的血,罗盘往地上一砸,“但不够。”
地面震动得更狠了。
陈砚踉跄两步,扶住墙。
墙皮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嵌着的人骨——每根骨头都刻满歪扭符文,正随着震动渗出黑血。
“那是……”林九的雷符捏得发白,“阴煞门用活人祭阵!”
陈砚的金火烧得更旺了。
他能听见那些被封在墙里的魂魄在尖叫,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脑子。
纯阳印突然烫得灼人,他低头一看,掌心里的印记正往外渗金光,像活过来的金线。
“结阵!”林九突然吼了一嗓子,桃木剑往地上一插,“雷狱锁魂!”
空中劈下三道紫雷,绕着陆无尘织成电网。
陆无尘被劈得踉跄,罗盘“当”地掉在地上。
陈砚趁机冲过去,金火裹着镇魂铃砸向他胸口——
“轰!”
地面裂开道深缝。
陈砚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喉咙一甜,血沫子喷在青砖上。
林九的雷阵碎成火星,他捂着腰滑坐在地,额角全是汗。
陆无尘站在新裂开的地缝前,罗盘重新握在手里。
他身后的石壁正在缓缓升起,露出个黑黢黢的大洞。
洞底像泼了墨,什么都看不见,却有股寒气首往骨头里钻。
“欢迎来到真正的再临之门。”陆无尘舔了舔嘴角的血,笑得像条蛇,“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
陈砚撑着墙站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洞里有东西在看他,像无数根冰针扎在后颈。
纯阳印烫得他几乎握不住镇魂铃,可他还是一步步往前挪,金火在掌心烧得噼啪响。
“陈砚!”林九突然喊,“那洞……”
话音被一声低语打断。
声音从洞底浮上来,像生锈的齿轮在碾,又像有人贴着耳朵吐气。
陈砚的脚步顿住——那声音他听得懂,是千年前封印邪神时,那东西在他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归来吧,我的容器。”
洞底的黑雾翻涌起来。
陈砚看见有影子在黑雾里攒动,像无数只手在抓挠洞壁。
陆无尘的表情突然扭曲,他猛地举起罗盘,指向陈砚:“进去!把他拉进去!”
陈砚的金火突然弱了一瞬。
他踉跄两步,膝盖磕在碎砖上。
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冷得像泡在冰水里。
他低头,看见黑雾里伸出无数青灰色的手,正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阿离!”他咬着牙低喝。
“在!正在解析阵眼结构——宿主,那洞连接的是邪神本体!”阿离的声音带着哭腔,“您的纯阳印在压制它,但它在吸您的阳气!”
林九突然甩出最后一张雷符。
紫雷炸在陈砚脚边,那些青手被劈得冒青烟,松开了他的腿。
林九爬过来拽他:“走!先撤!”
“撤不了。”陈砚抹了把嘴角的血,金火重新腾起,“这门要是开了,整座城的人都得死。”
他看向陆无尘。
那阴煞门残党正疯狂地转动罗盘,额头青筋首跳。
陈砚握紧镇魂铃,金火裹着铃声炸响——
“当!”
陆无尘的罗盘“咔”地裂开道缝。
他瞪圆眼睛,猛地把罗盘砸向洞底。
黑雾突然翻涌得更凶,陈砚被一股大力拽着往前踉跄,离洞口只剩三步。
“陈砚!”苏绾的声音从地道口传来。
陈砚抬头,看见苏绾举着黄泉镜冲过来。
镜面上浮着他送外卖的影子——暴雨里狂奔、给老人塞包子、被客户骂红着眼眶鞠躬。
镜面突然爆出白光,照得洞里的黑雾滋滋作响。
“抓住我!”苏绾扑过来,攥住他的手腕。
陈砚的金火蹭地烧到两人交握的手。
纯阳印的热度顺着苏绾的手往他身体里钻,他突然觉得有了力气。
他反手拽住苏绾,另一只手的金火烧向洞口——
洞底传来一声嘶吼。
黑雾猛地退了回去,洞口的石门“哐当”砸下来,溅起一片碎石。
陆无尘被气浪掀飞,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陈砚跪在地上,喘得像拉风箱。
苏绾蹲下来扶他,黄泉镜的白光还在他掌心流转。
林九爬过来,把最后半瓶符水塞给他:“喝。”
陈砚灌下符水,喉咙里的血腥味淡了些。
他看向重新闭合的石门,纯阳印还在发烫,但没刚才那么灼人了。
阿离的声音又冒出来:“宿主,阵眼暂时被压制,但再临之门的核心还在地下三层。”
“知道。”陈砚抹了把脸,把镇魂铃别回腰上,“明天晚上,带齐家伙什。”他转头冲苏绾笑,眼睛里的金淡了些,“这次,咱们拆个彻底。”
苏绾把黄泉镜收进怀里,指尖蹭过他手背上的血痕:“我陪你。”
林九咳嗽两声,捡起地上的桃木剑:“算我一个。那老东西的阵,我看不顺眼很久了。”
陈砚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灰。
远处传来警笛声——王大柱应该是报了警。
他看向还在昏迷的陆无尘,金火在掌心跃了跃:“先把这货送局子。等他醒了……”
“审出所有阵眼位置。”苏绾接口,“然后,连锅端。”
警笛声越来越近。
陈砚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
他突然想起今天还有早班外卖,皱了皱眉:“王哥,我明天上午的单子……”
“放心。”王大柱的脑袋从地道口探进来,手里还拎着陈砚的外卖箱,“我跟站长说你撞车了,擦伤要歇两天。”他挤进来,帮林九架起陆无尘,“不过老陈,下次驱鬼能不能挑白天?大半夜的,我这小心脏受不了。”
陈砚笑了,金瞳里的光慢慢散了。
他接过苏绾递来的符囊,系在腰上:“行,下次挑个大晴天。”
地道外,天快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