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把红布包搁在藏珍阁的檀木桌上时,青铜碎片还在动。
苏绾的指尖刚碰到布角,碎片突然“叮”地弹起来。
陈砚眼疾手快扣住,掌心天师印烫得发疼——这次不是预警,像有什么在拼命挠他的魂。
“小心。”苏绾抽回手,从抽屉里摸出鹿皮手套,“爷爷说过,玄阴教的东西都带活气。”
陈砚松开手。
碎片“啪”地落回桌面,表面的锈斑簌簌剥落。
一行篆文露出来:“以阳为引,借尸还魂。”
苏绾的呼吸顿住。
她转身翻出个黑檀木匣,里面堆着泛黄的笔记。
手指快速翻动,停在某一页:“阴阳镜,玄阴教镇教法器。能照阴阳,渡魂魄……爷爷当年参与围剿时,说这镜子被劈成七块,埋进七处凶地。”她抬头,“我们手里这块,是其中之一。”
敲门声突然响起来。
王大柱去开门,拎进来个裹着蛇皮袋的老头。
老头头发花白,左眼有道刀疤,身上飘着股旧铜钱味:“藏珍阁的苏老板?我是城南夜市摆旧物摊的老赵。”他掀开蛇皮袋,露出尊巴掌大的青铜貔貅,“用这镇宅法宝换你手里的碎片,成不?”
苏绾没接话,指尖在桌下掐了个问卦诀。
陈砚看见她眼皮跳了跳——这是她怀疑对方说谎的习惯。
“我年轻时候在玄阴教外围混过两年。”老赵搓搓手,“那镜子能开阴阳路,当年教主就是用它引阴司鬼差。你们要是不解开上面的阵纹,这碎片……”他压低声音,“会自己找其他六块凑齐。”
苏绾盯着他的刀疤看了三秒,突然笑了:“赵叔坐。茶还是酒?”
陈砚知道,这是她打算留人的信号。
唐雨来的时候,老赵正拿着放大镜研究碎片。
她穿件月白对襟衫,怀里抱个雕花木盒:“白阳宗密档。”掀开盒盖,里面是卷染血的绢帛,“玄阴教覆灭前,在研究‘阴阳双生体’。”她指了指绢帛上的画,“把纯阳体质的活人跟纯阴厉鬼融成一体,不死不灭。”
陈砚想起柳如烟那张苍白的脸。
上次交手时,她被雷符劈穿胸口,血却是黑的。
“柳如烟。”苏绾突然开口,“她上个月在城西杀流浪汉时,目击者说她伤口愈合得太快。”
唐雨点头:“我怀疑她就是‘阴阳人’。”
手机在陈砚兜里震动。
他摸出来,是新订单:“枫林路302,酸辣粉加辣,备注‘放门口’。”
“又要送鬼单?”王大柱探头,“我跟你——”
“不用。”陈砚把符袋塞进外卖箱,“这地址我熟,就在我常送的片区。”
枫林路302是栋老楼,墙皮掉得像癞子。
陈砚爬完三层楼梯,看见铁门上贴满黄纸符,有些己经发黑。
他敲了敲门,门“吱呀”开条缝,露出半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蒙着块黑布。
“酸辣粉。”陈砚把餐盒递过去。
独眼婆婆没接。
她盯着陈砚的脖子看,喉结动了动:“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陈砚手一抖。
餐盒差点掉地上。
他下意识摸向符袋,却听见婆婆轻声说:“不是坏的死人。是……被锁着的。”她从袖管里摸出张泛黄的纸条,塞进陈砚手心,“照着上面的走,能找到想找的。”
门“砰”地关上了。
陈砚低头看纸条。
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阵法,中心有个叉。
他捏着纸条回到藏珍阁时,阿青正蹲在地上逗苏绾养的招财猫。
那猫突然炸毛,弓着背往阿青怀里钻。
“有阴气。”阿青接过纸条,指尖冒出淡青色光。
他闭着眼,光顺着纸条纹路游走,“城北……废弃化工厂。”
深夜十一点,化工厂铁门挂着锈锁。
陈砚摸出符笔,在锁眼画了道破障符。
“咔”的一声,锁自己弹开了。
地下仓库的霉味差点呛人。
王大柱打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青石板铺的地面上,刻着巨大的阴阳鱼。
鱼眼位置各有个血槽,里面凝着黑褐色的东西。
“祭坛。”苏绾蹲下身,指尖划过血槽,“玄阴教用活人血养阵。”
阿青突然拽陈砚的衣角。
他顺着看过去,墙角堆着七块黑布,每块布上都压着块青铜碎片——和他们带回来的那块纹路一模一样。
“七块凑齐了。”唐雨的声音发紧,“阴阳镜要复原了。”
“所以你们才来这么及时。”
冷笑声从头顶传来。
陈砚抬头,看见柳如烟吊在通风管道上,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
她的左手不是手,是根青灰色的骨爪,正抓着最后一块青铜碎片。
“等你们把其他六块引过来。”她松开手。碎片“当啷”掉进血槽。
地面开始震动。
陈砚踉跄着扶住墙,突然发现墙上的水泥正在剥落——下面露出密密麻麻的人脸,眼睛全都睁着,首勾勾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