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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的鞋底擦着废墟碎砖滑出半米。
他扶着断墙喘气，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刚从冥界裂缝被拽回来时，后腰的骨节像是被阴差拿铁链子抽过，每动一下都要咬碎半颗牙。
"大柱！"他扯着嗓子喊，声音撞在倒塌的广告牌上反弹回来。
转角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混着闷哼。
他踉跄着冲过去，就看见王大柱单膝跪地，铁锹杆卡在两把阴火长枪中间，额角的血滴在满是焦痕的归魂阵主阵眼上。
七个面具鬼飘在两米高的地方，枪尖的幽绿火舌舔着王大柱后颈。
其中一个突然抖枪，阴火"嗤"地烧穿铁锹木柄。
王大柱手一松，铁锹当啷落地。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从裤腰摸出半块板砖——那是方才从墙根抠下来的，边缘还沾着水泥渣。
"来啊！"他吼得嗓子发哑，"爷爷我当年在雷场排弹，蹲过七十二小时，还怕你们这帮阴司临时工？"
面具鬼的长枪同时下压。
陈砚的天师铜铃突然在口袋里炸响。
他摸出符袋的手顿住——里面只剩三张符纸，其中两张是驱邪用的，最后一张...他咬着牙撕开符袋夹层，取出半张泛黄的空白符纸。
那是今早苏绾塞给他的，说"万一急眼了用"。
"大柱！"他冲过去时带起一阵风，踩碎的玻璃渣在月光下迸出星子，"低头！"
王大柱本能地蜷身。
陈砚的镇鬼符擦着他后颈飞出去，"轰"地炸开一团金光。
最前面的面具鬼被符火掀翻，面具裂开道缝，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脸——竟是个十西五岁的少年。
陈砚瞳孔一缩，那是上周失踪的初中生，学校贴过寻人启事。
"他们被控制了！"阿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砚回头，就见穿黑风衣的青年从废墟管道后钻出来，手里攥着块染血的阴玉，"我刚才摸进冥界通道，那些怨灵根本不想留阴界，是被柳如烟用阴玉锁了魂！"
王大柱趁机抄起断铁锹，捅进最近的面具鬼心口。
鬼发出尖啸，面具"咔"地碎成齑粉，露出张满是刀疤的中年男人脸——陈砚认出来，是三个月前跳楼的工地工人，家属还在信访局闹过。
"阳德符！"阿青把阴玉砸在地上，"用你的阳德符炸一次，阳气冲开阴玉锁，这些鬼能自己去轮回！"
陈砚的手在抖。
他扯下外卖服袖子，用牙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空白符纸上。
符纸"嗡"地泛起金光，他能听见符纹在皮肤下流动的声音——天师系统在疯狂提示"精神力不足"，可他顾不上。
"苏绾！"他喊，"阵眼！"
穿月白旗袍的女人从瓦砾堆后闪出来，手腕的银镯子撞出脆响。
她手里攥着颗鸽蛋大的珠子，表面浮着细密的金纹。"祖传镇魂珠，能稳阳气。"她说着蹲下身，将珠子按进归魂阵主阵眼的裂缝里。
珠子刚触地，整座废墟的阴气突然一滞，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喉咙。
"陈砚！"周无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陈砚抬头，就见男人站在坍塌的三层楼楼顶，手里举着块镜面碎片，"阴阳镜启动倒计时，十二小时。"他顿了顿，镜面碎片突然裂出蛛网纹，"这是干扰镜面能量的唯一办法，锁镜心。"
话音未落，碎片"咻"地飞过来。
陈砚伸手接住，掌心被割出道血口。
血珠滴在碎片上，镜面突然映出陆九渊的脸，阴鸷的眼睛眯成线："阳德体？
不过是给邪神当养料的命。"
陈砚反手把碎片塞进符袋。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柳如烟裹着黑雾从废墟入口走进来，身后跟着二十多个穿黑袍的阴煞门残党。
她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勾了勾，黑雾瞬间漫过半座废墟，陈砚的视线里只剩一片混沌的灰。
"以为能拦我？"柳如烟的声音像指甲刮玻璃，"黄泉之门己经开了半扇，你们的阳德...呵，够邪神塞牙缝吗？"
陈砚的符纸终于画完。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血混着汗滴在符纸上，符纹突然亮得刺眼。
王大柱从黑雾里冲出来，胳膊上的衣服烧了一半，露出狰狞的烧伤："小砚！
阵眼要崩！"
陈砚攥紧符纸。
他能感觉到脚底的地面在震动，冥界的阴气正顺着归魂阵的裂缝往上涌。
苏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他手里塞了块温热的东西——是镇魂珠，不知何时从阵眼里出的。
"镇不住了。"她的声音很轻，但陈砚听见了，"用符纸引阳气，珠子当引子。"
柳如烟的黑雾漫到陈砚脚边。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跳起，将符纸按向天空。
符纸接触月光的瞬间，整座废墟的阳气突然沸腾。
陈砚听见无数细微的"咔嚓"声——是阴玉锁魂的咒被冲开了。
那些面具鬼突然静止，接着"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一张张或惊恐或悲戚的人脸。
"我还没认输。"陈砚喘着气，符纸在他掌心发烫，"你们急什么？"
阳光突然破云而出。
陈砚眯起眼，就看见金色的光流从符纸里涌出来，像无数条小蛇钻进每个怨灵心口。
王大柱的铁锹"当"地掉在地上，他盯着飘向天空的怨灵，哭出了声："那是...老张头家闺女，上周才走的..."
柳如烟的黑雾被阳光逼得节节后退。
她尖叫一声，转身要跑，却被一道金光缠住脚踝。
陈砚看着她被符火烧成灰烬，突然感觉手里的符纸在发烫——比刚才更烫，像是要融化进他的血肉里。
"陈砚！"阿青的声音带着惊惶，"符纸...在吸收你的阳德值！"
陈砚低头。
符纸上的金纹正在往他手背爬，像活了一样。
他能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响："检测到阳德封印符异常进化...检测到紫微境契机..."
阳光越来越亮。
陈砚望着掌心的符纸，突然笑了。
他想起三天前送的最后一单——独居老人的降压药，老人颤巍巍塞给他的热乎茶叶蛋；想起王大柱替他顶的二十次超时，说"你爹的手术费要紧"；想起苏绾第一次递给他符纸时，眼里的光。
"来啊。"他轻声说，符纸的金纹己经爬上他的手臂，"让我看看，紫微境...到底能有多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