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散得比陈砚预想的快。
王大柱拍他后背的力道震得肩胛骨生疼,他却盯着沈墨办公室虚掩的门缝,喉咙发紧——那道缝隙里飘出来的檀香味,和鬼市棺材铺老掌柜点的香灰味一模一样。
"我落了东西。"陈砚扯了扯制服领口,往工具间走时顺手摸走块抹布。
王大柱还在后面喊"我帮你找",他己经猫着腰闪进了楼梯间。
深夜的站点静得离谱,电表转动声像心跳。
陈砚蹲在沈墨办公室门口,指尖刚蹭上门缝,后颈汗毛突然倒竖。
他摸出李半仙给的破妄符拍上去,符纸"刺啦"一声烧出个焦洞,门里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
"陈砚?"
他猛地转身,沈墨站在走廊尽头,月光漏在她腕间银镯上——鬼面图腾泛着冷光,和阴煞门那些老东西刻在棺材板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站长。"陈砚扯出笑,抹布在手里拧成团,"我来擦您办公室的灰。"
沈墨没接话,一步步走近。
她的鞋跟敲在瓷砖上,一下比一下重。
陈砚盯着她瞳孔里的自己,突然看清她眼底翻涌的黑雾——那不是活人该有的眼。
"擦吧。"沈墨停在他面前,银镯擦过他手背,像块冰贴在皮肤上,"但有些东西,不是抹布能擦掉的。"
她绕过他推门进去,暖黄灯光漏出来,陈砚盯着她背影,喉结动了动。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在卫生间,他迅速闪进门,反手锁上。
办公桌后的墙被一幅画像占满。
白胡子老头穿着青布衫,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点笑——正是半年前在荒宅小区外拽住他衣角,说"脱离序列者必遭反噬"的古三爷。
陈砚摸出手机,镜头对准画像背面。
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写着:"序列继承人·沈墨,守钥者第二代。"他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叮",微信提示音在裤袋里炸响。
他迅速拍完照,刚要退出,抽屉突然"咔嗒"一声自己弹开。
最上层压着张任务单,收件地址是城南荒废地铁站,配送时间:00:00。
"找什么呢?"
沈墨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陈砚转身时撞翻了茶杯,茶水溅在画像上,古三爷的眼睛突然动了——画里的人正盯着他,嘴唇开合,像在说"跑"。
他没跑。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弯腰捡茶杯:"您这画像真精神,像我老家村口的老支书。"
沈墨没接话。
她站在阴影里,银镯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明天开始,你负责'幽冥配送'。"
陈砚出站点时,手机震得他手麻。
苏绾的消息弹出来:"立刻来藏珍阁。"
古董店后堂点着三盏长明灯。
苏绾抱着本破破烂烂的线装书,发梢还滴着水——她显然是从澡盆里爬出来的。
"守钥者。"她翻到某一页,指尖压在"阴司录"三个字上,"不是江湖门派,是地府养的看门狗。
专管筛阳气宿主,把活人当钥匙,开阴阳界的门。"
陈砚把手机递给她。
苏绾盯着照片,指甲掐进掌心:"古三爷是上一代守钥者,沈墨是他徒弟。
那幅画...是用他的骨灰混着朱砂画的。"
"所以幽冥配送?"
"送的不是外卖。"苏绾合上典籍,"是钥匙。
阳气重的骑手,就是钥匙胚子。"
后窗突然传来响动。
阿青从屋檐上跳下来,嘴角挂着血:"沈墨去了东郊墓园,埋了张魂引咒。
我靠太近,被结界弹飞了。"他抹了把血,"她让我带话——别做无谓的事。"
陈砚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凌晨三点,王大柱的电话炸醒他。
站点群里的通知刺得他眼睛疼:"王大柱同志因多次拒绝高危订单,调离主力骑手组。"
"那女人就是冲你来的!"王大柱的声音带着酒气,"我跟站长吵了半小时,她说...说除了你,谁送都得死。"
陈砚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突然笑了:"大柱,明天帮我收两件东西。"
"啥?"
"黑驴蹄子,和你上次说的,你爷爷打猎用的猎刀。"
次日清晨,陈砚站在沈墨办公室门口,把"幽冥配送任务单"拍在她桌上:"我接。"
沈墨抬眼,眼底黑雾翻涌得更凶了。
她指尖划过画像里古三爷的胡子,低低笑出声:"去吧,城南地铁站...有你要的答案。"
陈砚背起外卖箱。
箱子里除了保温袋,还塞着黑驴蹄子、猎刀,和苏绾连夜画的七张镇鬼符。
他走到门口,听见沈墨轻声说:"师父,弟子要帮您开那扇门了。"
地铁站口的锈迹斑斑的牌子在风里晃。
陈砚看了眼手机——信号格正在一点点消失。
他深吸口气,抬脚迈进黑暗里。
身后传来铁门闭合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