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手指动了动,竹席刺得掌心发痒。
他撑着坐起来,后颈还沾着冷汗,阳钥在口袋里烫得像块火炭。
“醒啦?”老黑蹲在门口,瓜子壳在脚边堆成小丘,“你们在冥府晃悠一天,外头都过了三天。我家楼下卖煎饼的今早说,他看见油锅飘在电线杆上炸油条——现在整座城的鬼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楼梯传来木阶吱呀声。
苏绾端着姜汤进来,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从外头冲回来:“金无命在冥府留的羊皮纸,我找地府线人破译了。阳钥归位的最终仪式,必须在双阳交汇时完成——要么彻底封印邪神,要么……”她捏紧瓷碗,“让邪神借阳钥的壳子重生。”
“还有多久?”陈砚接过姜汤,喉咙烧得发疼。
“十二小时。”苏绾翻开桌上的罗盘,指针疯狂打转,“沈墨己经在市中心布了万魂聚灵阵。她要把全城孤魂野鬼的怨气当燃料,给邪神残魂铺路——目标是附你身上。”
王大柱“哐当”撞开地下室门,手里还攥着半根没啃完的玉米:“那还等啥?老子带两箱防狼喷雾冲过去!”
“站住!”阿青扯住他后衣领。
这小子额角还留着冥府撞的青包,眼神却比平时更亮,“沈墨能调冥兵,咱们摸不清她手头有多少阴兵。聚灵阵有七个供能节点,主阵眼一断,她的仪式就得卡壳。”
老黑突然把瓜子壳一吐,从怀里摸出三枚青铜令牌:“玄机堂的腰牌,我上个月从黑市顺的。沈墨那阵眼控制区挂着‘玄机子第’的旗子,拿这个混进去,比你俩光膀子冲强。”
陈砚捏着令牌,上面刻的“机”字还带着锈味:“老黑,你这算学雷锋?”
“屁!”老黑翻个白眼,“苏老板说事成之后分我半块阳钥碎片——那玩意儿能炼辟邪剑,卖黑市够我买十间西合院!”
夜色刚爬上屋檐,一行人摸到市中心废弃的会展中心。
外围警戒线挂着“电路检修”的牌子,两个穿黑西装的守卫正蹲墙角抽烟,腰间别着黄铜铃铛——典型的阴兵引魂器。
“跟紧。”苏绾把罗盘塞进陈砚手里,“主阵眼在地下三层,阿青和大柱去破坏供电箱;我和陈砚对付金无命——那孙子肯定守着阳钥接口。”
地下三层的铁门“吱呀”裂开条缝。
陈砚刚迈进去,后颈的汗毛就竖起来——空气里飘着铁锈味,墙上的应急灯全变成了青绿色,照得地砖缝里全是黑糊糊的影子。
“来了?”金无命的声音从阴影里钻出来。
他穿一身墨绿道袍,指甲长得能戳穿鞋底,“你们倒会挑时候——邪神大人的脚,就快踏进阳间了。”
苏绾突然拽住陈砚手腕。
两人掌心的双阳印记同时发烫,像被火钳子烙了一下。
阳钥“嗡”地震起来,表面浮现金色纹路,把金无命的影子都晃得扭曲。
“幽冥锁魂!”金无命尖叫。
天花板垂下无数黑链,链头是张着嘴的骷髅头,“给我把这小子的魂扯出来!”
陈砚咬着牙把阳钥按在地上。
金色纹路“刷”地窜出去,像道活的篱笆,把黑链挡在半米外。
苏绾反手甩出三张镇鬼符,符纸在半空烧成金蝶,扑向金无命的面门。
“砚哥!”王大柱的吼声从通风管道传来,“主阵眼的供电箱拆了!那破箱子里全是鬼手,抓得我胳膊疼!”
金无命的脸瞬间惨白。
他转身想跑,却被苏绾的镇鬼符钉在墙上。
陈砚冲过去,阳钥重重砸在他脚边的青铜鼎上——那是聚灵阵的核心供能口。
“咔嚓”一声,鼎身裂开蛛网纹。
原本轰鸣的怨气声突然哑了,墙上的青灯“噗”地灭了一盏。
“你们以为赢了?”
阴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沈墨踩着楼梯扶手滑下来,黑色风衣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扯开左衣袖,手臂上的血纹图腾正剧烈蠕动,像条活的赤蛇:“真正的仪式,现在才开始。”
陈砚瞳孔骤缩。
他看见沈墨背后的阴影里,有团黑色虚影正在凝实。
那东西没有五官,却让他想起陆九渊临死前的冷笑——更像,更像……
“归来吧,我的身体……”
虚影的低语混着风声钻进耳朵。
陈砚的阳钥突然烫得几乎握不住,他听见苏绾倒抽冷气的声音,看见王大柱抄起灭火器的手在发抖。
而沈墨手臂上的血纹图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