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年轻民兵一左一右,押着三人走向村部。那几个偷捕的看着围观社员越聚越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里不住地嘀咕着:
“俺是张金录带的,俺是给他打零工的……俺可不认识什么螺窝子不螺窝子的……”
“你少拿人顶缸!”王大有怒火中烧,一把揪住他衣领,“谁带你们来的,到底是谁指使的?”
“我、我说……是张金录,是他先踩点的!”那人终于被吓破了胆,“他说这边没人看着,叫我们一早来捡点快货,割点网就走,谁知道……”
“哼!”林树来啐了一口,“张金录这王八蛋,去年偷,今年还偷,眼里还有没有公社规矩了?”
“他人呢?一块来的?”宋仁泽追问。
那人低头不吭声。
王大有上前就是一脚,“说话!别磨叽!”
“他……他没下来,就躲在岬石那边……”
“好哇!”赵全胜当即转头,“仁泽,你和我带两个人回岬角,把张金录那狗东西抓回来!”
“走!”
一行人原路折回,潮水略有回涨,脚下湿滑,但宋仁泽走得飞快。他盯着岬石一带仔细搜寻,忽然一指低矮石堆:“那儿!”
赵全胜猫着腰,蹑手蹑脚靠近石堆。突然,他猛地跃出,一把拽住一道人影,“抓住你了!”
“哎哟!”那人惊叫一声,“别拉别拉,是我——张金录!”
“你还敢回来?”宋仁泽走上前,一拳捣在他胸口,“去年割咱渔网跑得快,今年倒学精了,藏背后?”
张金录跌坐在地,喘着粗气,嘴角带着点血丝,脸却硬邦邦的:“我、我又没亲手割,是他们自己动的,我就是来看看……”
“你看看?”赵全胜冷笑,“你看看就能叫他们来割网布夹子?你当我们眼瞎?”
“我又不是正式社员,谁管得着我?”张金录嘴硬地回道。
“行,嘴硬是吧?”宋仁泽冷下脸,“走,村委会去,让你对着支书再说一遍。”
村部,天光正亮,院里己经围了不少社员,听说捉住偷贝贼,全村人都炸开了锅。
“今儿可算抓个现行!”
“这帮人仗着没登记在咱公社社籍,啥都干得出来!”
“割螺网的铁夹子都带着,还说不是偷?”
“去年那次就说‘最后一次’,今年倒好,又来了!”
屋里,支书胡在明正坐在炕头,披着件旧羊皮褂,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汇报,脸黑得能拧出墨来。
“把人带进来!”
“到!”
门一开,王大有一脚踹了进去,后头押着三人,一人灰头土脸,一人鼻青脸肿,还有一个,正是张金录。
“胡支书!”赵全胜抱拳道,“这三人偷咱黄牛岬海产,被我等逮个正着!其中张金录是主使,其他两人是帮凶!”
“我不是偷!”张金录挣扎着吼道,“我又没下手!”
“你没下手,那你是指挥的!”林树来冷冷道,“你不指路,他们知道哪片螺窝子肥?”
胡支书眉毛一挑,语气冷得吓人:“张金录,你别当我不认得你。去年乡里大整顿,你就被通报过一次,怎么又犯?”
“我……我就是混口饭吃……”
“混饭吃也不能偷!”胡支书一拍桌子,“还敢带人上门作贼?你要是社员,今天就开除社籍!现在不是社员,我就照县里临时流动人口管理规定处理!”
“支书!”张金录终于慌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晚了!”胡支书咬着牙道,“先关进伙房,等明天派人送到公社派出所备案,再交给民兵队清查!”
“张金录,”王大有冷笑一声,“你这一出,可真值当,怕是年底想混碗腊八粥都难咯。”
……
等人带走,村部里一片议论。
“今年这片贝窝子就指着分点额外工分了,他倒好,差点给咱掏空。”
“幸亏仁泽发现得早!要不等潮水一退,咱哪还有收成?”
“我看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光靠几个民兵看守,终归看不过来。”
胡支书听着众人的议论,轻轻点头,起身道:“今天这事说明一点,咱们的‘潮汐值勤组’还不够扎实,光靠几个民兵,不顶用。仁泽、树来,你俩负责挑人,从年轻力壮的社员里抽十个,编成三班,轮流守潮口。工具我批。”
“好!”宋仁泽立刻应下,“我回去就安排!”
“还有,”胡支书顿了顿,“这些被抓的贼,公社如果批不下来处罚,我就贴公告,把他们照片贴码头去,让大家认清楚,谁敢再帮着说情,一块按偷盗论处!”
众人一听,齐声喝彩。
林树来拍着宋仁泽肩膀:“今儿你记头功,咱这片海滩,靠你护住的!”
宋仁泽却摇摇头:“是大家合力的,要不是你们一块冲,我一个人也顶不住。”
胡支书捋了捋胡子:“不管是谁护住的,今天这事,我要记入大队台账,作为年底分红、调工调粮的重要依据——谁守得住咱的财产,咱就得奖谁!”
赵全胜一拍大腿:“支书,这话说得在理!”
傍晚,海风起,晚潮渐落,螺窝子在夕阳下泛着银光。
守在潮线边的几个年轻社员围着火堆喝水,神色轻松。
“今儿这一出,不冤!”
“得亏仁泽眼尖,没让那些贼偷走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