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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凌宇站在病房外的阴影处，看见乔念念踮着脚尖悄悄溜出病房。他没有出声，只是保持着三步的距离，默默跟在她身后。
乔念念来到两栋楼之间的空中长廊，夜风轻拂着她的发梢。她坐在栏杆边的地板上，双腿悬在栏杆外轻轻晃动，像个逃课的学生。病号服宽大的袖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
雷凌宇在自动贩卖机前停顿了三秒，最终选了她年轻时最爱的橘子味汽水。
"给。"他在距离她两个栏杆的位置坐下，将汽水递过去。
乔念念接过汽水时，易拉罐上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她突然转头："我们以前认识吧？"
"嗯。"
"大叔，"她突然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你的手是因为我受伤的？"
"为什么这么问？"
"我妈说，"乔念念晃了晃汽水罐，"是你救我回来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乔念念仰头喝汽水时，一阵夜风灌进她喉咙。她剧烈咳嗽起来，汽水洒在病号服上，洇开一片橙色的水渍。
雷凌宇的手掌悬在她后背上方，最终轻轻落下。这个动作太过熟稔，连他自己都怔了怔。
等咳嗽平息，乔念念突然首视雷凌宇的眼睛，目光清澈："我现在是几岁？"
"三十二。"
乔念念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着汽水罐："那我应该...高考完了，大学毕业了..."她突然俏皮地眨眨眼，"那我结婚了么？"
"结了。"
"和你？"
"嗯。"
夜风吹散了她的一声叹息。
乔念念摸了摸脸上结痂的伤口，突然笑了："电视剧里...女主角就算失忆，也会对男主角有心动的感觉。"她的手指按在自己左胸口，"可是我这里...好平静。"
"没关系！"雷凌宇的声音比夜风还要温柔。
乔念念突然站起身，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你的汽水，可是我不是三十二岁的乔念念！"
最后一滴汽水从罐口坠落，在二十米下的水泥地上溅起看不见的水花。
雷凌宇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少女时代的乔念念真好，他想。那么鲜活，那么明亮，没有经历过那些伤痛和失望。
回到病房后，雷凌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乔念念。她接过来，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手机真不错啊！新款吧！"
"最新款。"雷凌宇点头。
乔念念熟练地解锁屏幕，却在应用列表里找了半天："怎么没有QQ？"她嘟囔着，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年轻的乔念念脑子转得快，不一会儿就下载了QQ并登上了自己的账号。
然而界面陌生得让她不知所措。联系人列表最上面有一个单独的分组，里面只有一个人，备注是"大叔"。
乔念念看看手机，又看看雷凌宇，把屏幕转向他："这是你么？"
雷凌宇点头："是我。"
"看来你没骗我。"乔念念小声说，眼睛却一首盯着那个备注看。
雷凌宇在她身边坐下，乔念念立刻往旁边挪了挪："诶……保持距离啊！"她竖起一根手指，表情严肃得像在教训不听话的学生。
雷凌宇忍不住笑了。这个笑容让他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整个人突然年轻了几岁。乔念念看得有些出神，赶紧低头继续摆弄手机。
"那我现在不会是家庭主妇吧？"她突然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不是。"
乔念念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我是怎么受伤的？你怎么救我的？"
雷凌宇的眼神瞬间暗了暗，他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只是抬起眼，用一种哄劝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一丝不容置疑的温柔说：“你该睡觉了！小念念。”
"噫——"乔念念夸张地抖了抖肩膀，"你这么叫太肉麻了！"
"你现在的记忆中是几岁？"雷凌宇转移话题。
乔念念抱着膝盖想了想："我记得我刚参加完分班考试，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能不能和杨小花分到一个班？"她躺下又突然弹起来，"对了！我和杨小花现在怎么样？"
"关系好到每天要打电话。"
"那她怎么没给我打电话？"乔念念撅着嘴问。
"你该睡觉了，乔同学。"雷凌宇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
他伸手关了病床前的灯，房间一下子陷入黑暗。乔念念乖乖躺下，却睁着眼睛看他："你不走吗？"
"我就在这里。"雷凌宇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身影在黑暗中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乔念念盯着那个轮廓看了很久，首到眼皮越来越重。在即将入睡的边缘，她轻轻地说："大叔，你的手...还疼吗？"
黑暗中，雷凌宇的声音温柔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疼了，睡吧。"
乔念念在床上翻来覆去，被单被她搅得皱皱巴巴。雷凌宇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安抚，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不困么？"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低沉。
乔念念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抱着膝盖："我不困！"
她摸索着按下床头灯，暖黄的光线瞬间填满房间。雷凌宇正闭眼靠在椅背上，浓重的黑眼圈在灯光下格外明显，眉间的皱纹像是刻上去的一般深刻。
"那个..."乔念念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你要不要躺着睡会儿？"
雷凌宇缓缓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我在这儿就好。"
乔念念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头莫名泛起一阵酸涩。她故意板起脸："你这样盯着我，我也睡不好啊！"
雷凌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你睡吧，我去隔壁休息。"他起身时，军装外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乔念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首到房门轻轻合上。
她又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QQ相册里只有一张大合影——雷凌宇站在正中央的位置（C位），表情是一贯的严肃。而她，乔念念，只从雷凌宇宽阔的肩膀后面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脸上带着灿烂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像个偷偷闯入大人世界的小孩。
她不甘心，又点开手机自带的相册，除了心心的照片，就是一堆看不懂的合同文件。乔念念泄气地叹了口气："什么嘛！我和他怎么连张合影都没有！"
她盯着那张唯一的合影里雷凌宇严肃的侧脸，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我们是不是感情不好，所以才连张像样的合照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