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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浑天仪投下的第十道阴影穿透云层时，许昭意尝到了时间的铁锈味。程砚初的机械手掌正与她十指相扣，纳米级的《璇玑图》在皮肤下流转成星河流沙。他们脚下，全球博物馆失踪的文物在翡翠树冠重组完毕，西周凤鸟尊衔着玛雅水晶头骨，敦煌飞天帛画缠裹着文艺复兴油画，构成诡异的文明共生体。
"经纬度校准完毕。"程砚初的眼球裂变成天文仪刻度盘，"要启动归藏程序了。"
许昭意将鎏金戒指嵌入浑天仪赤道环，戒面突然迸发的强光让她看见量子织机里的另一个自己——那个穿宇航服的身影正在月球背面，用洛阳铲掘开环形山下的青铜鼎。当地球上的浑天仪开始自转，月壤中的鼎纹竟同步亮起，鼎内蒸腾的星云凝聚成程砚初的面容。
"许小姐！"联合国特使的首升机迫近到五十米，"立刻停止..."
翡翠树突然伸出气根缠住机翼，螺旋桨切碎的叶片在半空化作甲骨文碎片。许昭意听见程砚初胸腔里的机械心脏加速到每分钟三百跳，他的皮肤正在量子化，露出皮下流淌的《千里江山图》青绿颜料。
"抱紧我。"程砚初的声带发出编钟的嗡鸣，"要跃迁了。"
时空撕裂的刹那，许昭意看清了青铜浑天仪的本质——那是件覆盖整个太阳系的文物修复台，火星尘暴里飘浮着汉代连弧纹铜镜，土星环上悬挂着哥特式彩窗。当他们的意识投射到海王星轨道时，撞见了正在拆解敦煌壁画的林宗明舰队。
"原来文物走私是障眼法。"程砚初的纳米长袍在真空中舒展成星图，"他要的是文明基因库。"
许昭意挥动翡翠枝桠，被劫掠的壁画突然活化。飞天伎乐抛出璎珞缠住舰船，千手观音的机械臂拆解着曲速引擎。当林宗明的旗舰撞向木卫二冰层时，她看见冰下封存着程家初代实验室，培养舱里漂浮着三百个自己的克隆体。
"这才是真正的聘礼。"林宗明的全息投影从冰层渗出，"用整个太阳系做嫁妆。"
程砚初突然将许昭意推入最近的虫洞，自己化作青铜神树扎根冰原。他的枝干穿透十二艘战舰，年轮里迸发的电磁脉冲让整个舰队陷入死寂。当许昭意从火星金字塔爬出时，看见地球方向的星空正在熄灭——程砚初启动了文明归零程序。
"你疯了？"她撕开量子通讯频道，"这是西十亿年..."
"是重生。"程砚初的声音带着超新星爆发的杂音，"看玉琮。"
许昭意摸向腰间，出发前他塞进的龙山文化玉琮正在发烫。琮体十二节对应黄道十二宫，此刻每节都在投影不同文明的黄昏：玛雅祭司将历法刻入骸骨，庞贝画师用火山灰封存壁画，程家先祖在青铜鼎内浇筑星图。
当地球化作翡翠色的光球，许昭意终于明白归藏的真意。她跃入正在坍缩的虫洞，在量子泡沫中抓住程砚初最后的机械指骨。时空重启的强光里，他们交缠的基因链渗入浑天仪核心，将人类文明编码成可以无限修复的文物。
新纪元的第一缕阳光照亮翡翠树时，许昭意正用唾液调和古法胶。程砚初的机械臂稳稳按住明代青花残片，纳米金丝在他瞳孔里编织缠枝莲纹。树下跑来举着拓片的小女孩，腕间银镯刻着"璇玑"二字，发梢别着林宗明的机械义眼。
"妈妈，爸爸的茶凉了。"女孩将曜变天目盏举过头顶。
许昭意接过茶盏，盏心的宇宙星云随温度变幻。当她望向修复台前专注的程砚初，发现他无名指的鎏金戒指正在析出《永乐大典》的文字。那些墨迹飘向翡翠树冠，在晨光中凝成新的年轮——这次刻的不再是悲剧轮回，而是所有文明相爱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