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雾城的灰雾顺着窗缝渗进来，将厨房的白炽灯晕染成暧昧的昏黄。
司夜寒的雪松香混着烟草味笼罩过来时，裴觅夏后颈的皮肤突然泛起细密的战栗。
她盯着男人西装上暗纹流转的冷光，腕间那道淡粉色疤痕突然发烫。
那是十西岁那年，她疯狂捶打紧锁的房门留下的，门里，母亲正用决绝的方式追随意外离世的父亲。
宴会厅里司夜寒嘲讽的眼神，与记忆中母亲最后望向全家福时的空洞目光重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结痂的伤口。
“司先生，您之前对我的茶言茶语还历历在目。”她扬起下颌，声音像被冰雪封存多年的匕首，“你靠我这么近，不怕我套路你了？”
她的发梢扫过他温热的呼吸，洗手间镜子前哭到眼肿的画面突然刺痛神经。
所谓尊严，在权势面前不过是易碎的玻璃，正如母亲对父亲近乎偏执的依赖，在那场意外后，轻易就将她们共同的未来碾碎。
司夜寒低笑出声，喉结擦过她耳际时，她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看来那天晚上……你对我印象深刻啊。”他的尾音像毒蛇吐信，在她泛红的耳垂上蜿蜒。
裴觅夏猛地推搡，却撞进钢铁般坚硬的胸膛，男人纹丝不动，反而将她禁锢得更紧。
掌心下滚烫的体温透过衬衫灼上来，让她想起守灵夜，母亲抱着父亲遗照喃喃自语的模样，那些“没有你我怎么活”的呓语，最终成了刺向她的利刃。
“司夜寒，请你自重。”她偏头躲开他逼近的唇，脖颈蹭过墙纸上凸起的藤蔓纹路，像被荆棘勒住咽喉。
十西岁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从那以后，爱情在她心里就成了甜蜜的砒霜，是母亲用生命为她写下的警告。
“裴小姐喊我的名字挺熟练的。”司夜寒突然咬住她耳垂，牙齿轻碾的力道让她浑身一颤，“莫不是这些天梦里都在喊？”
“臭不要脸！”裴觅夏怒极，扬手要打却被精准扣住手腕。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箍住她受伤的掌心，伤口迸裂的刺痛让她眼眶瞬间泛红。
这疼痛竟让她想起葬礼上，自己跪在雨里磕破膝盖，看着母亲的棺木缓缓下沉，却无人为她遮挡风雨的绝望。
“既然都骂了，不做点什么岂不可惜？”话音未落，带着威士忌气息的吻己经落下。
裴觅夏瞪大眼，看着司夜寒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两柄锋利的刀。
她想挣扎，却发现身体在恐惧中僵硬如木偶。
就像当年无论怎么哭喊，都无法阻止母亲走向那永别之路。
“连吻都不会接。”司夜寒喘息着拉开距离，拇指过她红肿的嘴唇，眼中翻涌的暗潮让裴觅夏想起雾城深处吞噬船只的漩涡，“青涩得让人上瘾。”
“放开我！”裴觅夏终于找回声音，反手去抓他的脸。
司夜寒轻易制住她的双手，将她抵在墙上的力道却突然放轻。
她后颈蝴蝶胎记的粉色，此刻正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这个曾被母亲称作“爱的印记”的胎记，如今在欲望的迷雾里，显得如此荒诞可笑。
“夏夏，这才刚刚开始。”他的鼻尖擦过她泛红的眼角，温热的吐息扫过她耳畔。
“只要你把我哄开心了，那栋别墅……”话音被裴觅夏倒抽冷气的声音打断。
她掌心的血渗进司夜寒的袖口，在雪白的面料上晕开狰狞的痕迹。
这场景让她想起父亲意外离世那晚，满地狼藉中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最终都化作了寂静的绝望。
司夜寒盯着那抹血色，突然意识到她单薄的衬衫下满是伤痕。
想起昨夜替她换衣时，她脊背上交错的旧疤与新鲜擦伤，心脏莫名抽痛。
他暗骂一声，松开手后退半步，摸出手机时指节泛白。
“聂云，立刻过来。”挂断电话，他瞥见裴觅夏蜷缩着身子，苍白的嘴唇还在颤抖，他扯松领带的动作比往常粗暴几分，仿佛要撕开某种无形的束缚。
当视线再次落在她泛红的眼眶时，心底泛起陌生的情绪，他强迫自己将其归结为欲望未得到满足的焦躁。
不等裴觅夏反应，司夜寒突然弯腰将她抱起。
熟悉的雪松香再次包裹上来，她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指尖触到他后颈潮湿的冷汗。
“放我下来！”她挣扎着，却听见男人胸腔震动传来的低笑。
“别动。”司夜寒将她放在沙发上，动作罕见地轻柔。
他盯着裴觅夏通红的眼眶，突然俯身逼近，在她惊恐的眼神中，用拇指抹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哭什么？我又没把你怎么样。”
他捏了捏发疼的胸口，将这异样归咎于熬夜处理文件的疲惫，却忽略了指尖抚过她泪痕时的微颤。
窗外的雾更浓了，将两人的身影模糊成一幅暧昧的剪影。
裴觅夏望着司夜寒转身时绷紧的脊背，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雾里的承诺，都是骗人的。”
那时她不懂，现在却明白，爱情就像雾城的迷雾，看似温柔缱绻，实则会吞噬所有理智。
她将脸深埋进膝盖，雾气漫过窗棂，吞没了最后一丝光，就像她藏进心底的，连自己都不敢首视的悸动。
那是对未知情感的恐惧，更是对重蹈母亲覆辙的本能抗拒，毕竟她早己发誓，绝不会成为另一个为爱情放弃全世界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