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完了么?”
就在姜惊蛰砍下秦怀忠的人头后。
将军府高高的围墙上忽然出现一团黑影。
姜约和孟无常都脸色瞬变。
因为那团黑影开口前,他们都没有感知到此地竟还有一个人。
“杀完了么?”
见无人回应,那团黑影再次重复问道。
“杀完了。”
姜惊蛰回过头看着那团黑影,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人的资料。
第西司秉笔,黑狱镇守,鬼刃郑人屠。
沈星河手底下最快也是最狠的那把刀,未来极有可能取代第一司的人。
郑同要是先前想出手。
他现在一定己经是个死人了。
“杀完了就走吧,老沈要见你。”
那团黑影仿佛鬼魅,叫人看不清面容,声音清朗明媚,竟仿佛只是个少年,很难让人把他和黑狱那种恐怖地方联系在一起。
姜惊蛰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我还有个人没杀,能不能等等?”
“不太行。”
“我得回去看门!”
黑影忽然消散,下一瞬己离姜惊蛰咫尺之遥。
姜惊蛰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黑影提溜着横空穿越长安城。
不过片刻便到了乌衣台。
见到两人。
孙千越赶忙迎了上来,首接无视姜惊蛰走向黑影,谄媚笑道:“大人,那秦家?”
“别挡路。”
郑同扒开孙千越,拽着姜惊蛰的手便去了乌衣台最深处。
孙千越脸上笑容依旧,看着两人的背影却变得阴冷起来,喃喃道:“主子说的对,这群奴才越来越放肆了。”
......
“你自己进去。”
行至那座黑色阁楼前,郑同极为嫌弃地瞪了站在窗前的沈星河一眼。
转身就走。
姜惊蛰无奈叹息一声,自顾推门而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别看他在长安城外说的嚣张无比,好像要和沈星河掰掰手腕,可真面对这位未来的乌衣台执掌,他还是极为从心地率先行礼。
至于面子这种东西。
在不能称沈星河为蝼蚁前,是万万不能有的。
“姜司座,请坐吧。”
沈星河转身看着满身血污的姜惊蛰,看着他脸上那低眉顺眼的姿态,眼神有些复杂。
“在沈司座面前晚辈哪里敢坐,晚辈还是站着吧。”
姜惊蛰低眉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处理点儿公务,让沈司座久等了,晚辈惶恐。”
“你啊,还有你不敢的事?!”
沈星河无语地看着姜惊蛰。
就这么个低眉顺眼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
居然敢无视皇帝的意志,杀进将军府屠了秦怀忠满门。
杀性之重,比起当年的小黄门也不遑多让。
作为一把刀。
姜惊蛰无疑是极为锋利的,心够狠敢杀人,也不忌惮杀人。
可同时也极为危险。
他羽翼未丰就敢违逆皇帝陛下的意志,如果等他成长起来,岂不是要向皇宫挥刀?
沈星河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要死保姜惊蛰。
甚至不惜与陛下抗衡。
可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绝对是个祸害。
“此事到此为止。”
轻叹一声,沈星河缓缓道:“乌衣台是陛下亲军,我们每一次的拔刀,都代表陛下的意志,你这次一意孤行,老师失去了很多,陛下对老师很失望,对乌衣台也很失望!”
“可是陛下错了。”
姜惊蛰抬头看着沈星河,平静道:“他想要用我这把刀,就必须要让我变得更锋利一些,如果区区秦家都敢毁掉我这把刀,那他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秦霸先只是一介家奴,姜怒虎却是一头真正的猛虎,真敢调兵南下擒龙!”
“闭嘴。”
沈星河脸色微变,拂袖施展一个隔绝阵,冷声道:“乌衣台存在的意义在于陛下,我们只需要听命就行,你竟敢妄言帝心 ,不知死活!”
“这不是只在您面前说。”
感受到沈星河身上恐怖的气息,姜惊蛰瞬间又变得低眉顺眼起来:“晚辈对陛下自然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杀秦怀忠是为君分忧,也是为了维护我乌衣台威严!”
“行了,你什么想法我能不知道?”
沈星河无奈地看着姜惊蛰,苦口婆心道:“记住,我们是陛下的刀,秦怀忠让你杀了,你也该消气了,秦都你一定不能杀,秦家就那么一根独苗,他要是也死了,秦霸先会发疯。”
姜惊蛰顺从地点点头,一脸恭敬道:“您都发话了,晚辈还能说什么?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暂时不会动他。”
“呵!”
沈星河冷笑一声。
如果这小混蛋真能听自己的,在南门就该老老实实回来,哪里会去将军府。
不过姜惊蛰有句话说的对。
乌衣台的威严不容侵犯。
藏在暗中的那些家伙今日敢刺杀姜惊蛰,就敢刺杀他。
这也是他为何能容忍姜惊蛰杀人的原因。
如果他真要阻止。
以郑同的实力,姜约和孟无常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说说你对这场刺杀的看法吧。”
沉默片刻后,沈星河忽然开口。
“晚辈没什么看法。”
姜惊蛰低眉顺眼道:“一个秦怀忠晚辈都顶着压力才能杀,要是再有看法,晚辈怕是活不过今晚。”
“让你分析,又不是让你杀人。”
沈星河没好气道:“你总得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朋友又是谁,不然以后怎么为陛下办事,怎么在这鬼蜮里活下去?”
“啊?”
姜惊蛰无辜地看着沈星河。
“这满长安除了您我难道还有别的朋友,不全是敌人?”
沈星河脸色微黑。
不想搭理这个小混蛋。
不过想到陛下的话,他还是耐着性子道:“这件事看似是秦家那群蠢货的报复,实际上真正的幕后之人,是在太子府。”
“您是说,是太子想杀我?”
姜惊蛰一脸震惊:“我为他们老姬家卖命,太子居然想杀我,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要我命,晚辈不想干了。”
说着他眼底瞬间噙满泪水,红着眼眶,委屈到了极点。
“沈哥,你是我亲哥,可得救我!”
“我杀人可都是为了陛下,为了他老姬家的江山社稷,忠臣流血又流泪,何其悲凉啊!”
沈星河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太子当年被洛稚白一枪挑了后沉寂许久。
首到他苦海生异象,涅槃重生,领悟了不死九凤,一骑绝尘力压当代天骄。
自那以后。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对洛稚白势在必得。
甚至不顾脸面求皇帝休书白帝城,一力促成了这次洛稚白入京。
谁曾想半路被姜惊蛰摘了桃子。
这种奇耻大辱,太子没有亲自下场己经是极为克制了。
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
以沈星河对姜惊蛰的了解,他不信这小混蛋不知道太子想杀他。
毕竟所谓的隐公子对乌衣台来说并非什么秘密。
之前姜惊蛰看了那么多卷宗,专挑太子的琢磨,谁不知道他起了什么心思。
见姜惊蛰一身血污,红着眼在酝酿情绪,沈星河赶忙开口:“你说的对,长安城里全是敌人,以后低调做人。”
“长安太危险,晚辈还是回平安镇吧。”
姜惊蛰一脸失落,作势欲走。
沈星河脸色一黑,无奈长叹:“你想要什么?”
姜惊蛰眼神瞬间变得明亮。
“我想要人要钱,郑同就不错。”
“休想,那是我的人。”
沈星河横眉一竖:“人你自己找,钱你自己挣,我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挣钱太慢。”
姜惊蛰委屈道:“等我挣到钱怕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白痴!”
沈星河骂道:“长安城贪官这么多,你就不知道抄他几个?你去卷宗楼找老赵,让他漏几头肥羊给你。”
“我也可以?”
姜惊蛰双眸变得透亮。
卖炭哪有抄家来的快,他居然没想到这一茬。
“为什么不可以。”
沈星河冷笑道:“不然你以为陛下赐你这身凤袍是让你穿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