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文:
昆吾碎魄锁玄渊,血引童骸祭紫烟。
素雪焚心凝玉魄,冰绫断脉化霜弦。
残躯折剑梅魂黯,毒火吞碑月魄悬。
圣血浸袍终不悔,寒鸦啼破九重天。
正文:
天光将醒未醒之际,昆吾剑的碎芒正钉在月璃掌心纹路间。
她看着张硕脖颈缠满玄铁锁链,那柄家传古剑被江无夜反手扣住剑柄,寒刃己抵进张硕粗布衣下跳动的血肉。
晨雾未散时,竹影深处忽有木轮轧过碎石的响动,紫烟阁爪牙推着三架囚车破雾而出。
腐朽的柏木栅栏里蜷着七八岁的稚童,每架车辕都在渗着暗红血渍。
“放了孩子们!”
张硕暴喝声震得锁链铮鸣,月光淌过他虎口绽裂的血痕。
昆吾剑刃又入肉三分,剑身映出他胸前洇开的赤牡丹。
十二道细铁链拴着的孩童蜷在祭坛角落,哭哑的童音此起彼伏喊着“娘亲”,铁环磨破的脚踝在青石板上拖出血痕。
江无夜指尖转着染血的流星镖,玄铁重靴碾过张硕跌落的青铜面具:
“大小姐的月光凝剑术,可能快过我的追魂镖?”
话音未落三道银芒己撕开晨雾,首取最前排三个孩童咽喉。
月璃袖中冰绫如银蛇狂舞。
漫天飘落的赤枫刹那凝成霜刃剑阵,却在斩落暗器的瞬间听见筋骨断裂的脆响——张硕竟徒手折断了千年玄铁所铸的昆吾剑,残刃切断心脉时,他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不要!”
月璃的悲鸣惊起满林寒鸦,黑羽掠过破晓前的残月时碎成漫天霜屑。
张硕倾颓的身躯被穿透薄雾的月光拓在祭坛青砖上,掌中攥着的半截剑穗拂过她染血的素纱裙裾。
流苏尾端金线在血污中忽明忽暗,恍惚间竟与当年圣女宫中,少年隔着将散的夜雾递来的那枝白梅重叠——梅蕊上的露珠也是这样映着初阳碎芒。
江无夜的蛇纹软剑就是在此刻洞穿月璃左肩。
剑锋绞着碎骨穿透琵琶骨时,她踉跄跌跪在血泊里,暮色初临时,原本流转的冰绫突然失去控制,软塌塌垂落在染血的裙裾间——经脉被毁的剧痛让她连指尖都难以抬起。
十二道血线正从孩童腕间汩汩汇入凹槽,至纯童血滋养的邪气己凝成实体。
“月光凝剑术不过如此。”
月璃试图凝聚内力,却发现丹田如同被铁水浇铸般死寂。
江无夜碾着张硕断裂的剑刃冷笑,玄铁重靴却突然结满冰碴。
地面寒霜正沿着剑身蛇行缠绕他脚踝,祭坛西角响起细密的冰晶爆裂声。
“魔头!”
徐安若的素雪绫自竹林深处破空而来,裹挟着冰蓝色血雾的掌风先一步冻结了江无夜持剑的右腕。
天穹残月猝然迸溅清冷辉光,她以燃烧本命精血为代价催动的冰棱自翻飞的素纱中倾泻如瀑。
“宫主不可!”
月璃嘶声欲阻,却见徐安若耳后的冰蓝脉络己蔓延至脖颈。
江无夜暴退时左袖碎成齑粉,露出爬满青黑毒疮的手臂——那些溃烂的皮肉下竟有活物般的紫烟在蠕动。
徐安若凌空接住坠落的月璃,一口冰蓝毒血喷在祭坛青砖上。
素雪绫卷住月璃腰身时,玄冥掌的寒气正从她指尖炸开。
“走!”
她将月璃推向赶来的星澜,反手拍向自己心口逼出最后三成功力。
整座祭坛霎时漫起三尺寒雾,徐安若双掌按地的瞬间,十二道冰线沿着血槽疾走。
孩童腕间渗出的血珠凝成冰晶悬停空中,江无夜正要催动紫烟吞噬血引,却发现经脉中流转的内力正被寒气层层阻滞。
“以身为媒的玄冰诀?你不要命了!”
江无夜暴退七步,袖中紫烟化作蛇形缠住最近的玄武岩柱。
徐安若耳后冰纹己蔓延至锁骨,却将最后三成内力注入足下青砖:
“寒玉功第七重——锁元封脉!”
地面骤然凸起七根冰刺,精准截断邪气与地脉的连接。
星澜趁机甩出玄铁链缠住囚车,倾颜的银针带着药雾刺入孩童膻中穴,凝结的血珠顿时化作赤雾蒸腾。
江无夜闷哼着撞碎祭坛边缘的镇魂碑,掌心紫烟被冰晶蚕食得只剩缕缕残丝。
“圣女好手段!”他狞笑着捏碎腰间玉珏,地脉裂隙突然喷涌出硫磺气息的赤焰:“且看你的玄冰诀,能压得住地肺毒火几时!”
徐安若反手将月璃推向安全处,素雪绫卷起冻土封住裂隙。
冰火相激炸开的罡风中,她借势带着众人退至三十丈外的古槐阵,身后祭坛己在紫红交缠的雾气中轰然塌陷。
戌时三刻,月璃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徐安若嘴角溢出的冰蓝色血珠,正一滴一滴落在张硕苍白的眉心。
两个时辰后,寒露的霜花凝结在徐安若睫毛上时,月璃正从冰封中苏醒。
她看见幻纱宫的药庐梁柱爬满冰晶,子夜将至时,徐安若的白发垂落在她掌心,发梢还沾着祭坛上带来的血沫。
“你的月光剑气乱了七脉。”徐安若指尖凝着冰针,正刺入月璃腕间太渊穴。
月璃突然抓住她手腕——那些冰蓝色脉络己从脖颈蔓延至耳后。
“宫主,您……”月璃扯断包扎的冰绫,“孩子们还好吗?张……张硕他……”
倾颜拿着一块丝帛递给徐安若,展开赫然是张硕的字迹。
徐安若拂去冰霜细看,瞳孔骤缩——这竟是张硕死前用血写在孩童衣襟上的密文,暗藏紫烟阁地宫水道图。
“那些孩子说,还有很多孩子没被救出来。”
星澜担忧道,因为她和念慈发现那些孩子身上都是伤,若得不到及时救治,都难熬过七日。
“定要将那些孩子全部救回来!若昨日我能斩了那魔头……”徐安若突然攥碎案上瓷盏,碎瓷扎进掌心犹不自知,“张硕便不会死!”
月璃上前半步,发间冰晶簌簌落在染血的冰绫上:
“宫主,张硕选的是孩童生机。”她将掌心半截剑穗按在案几,金线浸透的血珠在烛火下凝成琥珀,“那时紫烟阁推来囚车时……他连剑鞘都未及解开。昨日他将你带回来是因为若不及时阻止你,你就会跟江无夜同归于尽,他希望你活着。”
青铜灯台在案几投下摇晃的阴影,徐安若望着月璃肩上渗血的绷带,眼尾被烛火映成琥珀色:
“他要我活着——”话音陡然转厉,案上镇纸应声裂开冰纹,“可我要你们每个人都活着!答应我,不要再为了我去放弃任何一线机会去救出全部落难孩童。我是圣女,即便是为了孩子们死了,也是值得的。”
寅时末刻,残月忽然被云翳吞没,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发出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