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
求书
第1章 有怪物啊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戏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像炸了锅的蚂蚁，兴奋地伸长脖子，翘首以盼。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味、劣质胭脂香粉味，以及街边小贩叫卖茶水、瓜子、花生糖的吆喝声，混杂成一曲市井独有的喧闹交响乐。
“来了来了！要我说啊，这城里也就‘醉梦仙’的戏码真真儿是绝了！瞧瞧这排场，瞧瞧这阵仗，不花个几块大洋都对不起自个儿！”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扯着嗓子对身旁同伴说道，唾沫星子乱飞。
“去去去！你懂个屁！这‘醉梦仙’啊，最绝的可不是排场，是角儿！”
同伴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想把瘦猴推开。
“你小子懂什么叫戏？懂什么叫入戏？等会儿‘红老板’一出场，你就知道什么叫天崩地裂，什么叫绕梁三日！”
被叫做“红老板”的，正是这“醉梦仙”戏班的当家花旦，也是这出戏的主角——虞红芍。
此时，虞红芍正端坐在后台简陋的梳妆台前，任由粗手粗脚的戏班学徒往脸上涂抹厚厚的油彩。
他闭着眼，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红老板，您今儿个这身行头，可真是俊！保管一出场，就能把那些个公子哥儿迷得神魂颠倒！”
学徒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戴上沉重的凤冠。
虞红芍轻笑一声，睁开眼，对着斑驳的铜镜，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已。
镜中人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一袭华贵精致的红色戏服衬得他肌肤胜雪，更显得腰肢纤细，身段妖娆。
若非喉结微凸，任谁见了，都会误认为他是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公子哥儿？”
他勾起嘴角，笑容里却不见半分暖意。
“他们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不过是些贪图美色的俗人罢了。”
说罢，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舞台。
刚走到幕布后，就听到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和掌声，显然是被他的扮相惊艳到了。
虞红芍不以为意，只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公式化的微笑。
这出戏，他已经演了无数遍，每一次，他都像是戴上了面具，将真实的自已深深隐藏。
在台上，他是风华绝代的戏子，是倾倒众生的尤物，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下了台，他只是虞红芍，一个在这个混乱不堪的世道中，努力求生的普通人。
“咚——咚——咚——”
鼓声响起，戏台上灯光亮起，照亮了虞红芍那张精致绝伦的脸。
他微微抬眸，眼神清冷，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看不透，猜不透。
“好戏，开始了……”
他轻启红唇，吐出这句台词，声音清亮婉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唱下去的时候，异变突生！
舞台下方的观众席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紧接着，人群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一般，开始疯狂地向外涌动，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怎么回事？！”
后台的戏班老板听到动静，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却被眼前混乱的景象吓得脸色惨白，说话都开始结巴：“这、这是怎么了？！”
“老板！不好了！外面……外面……”
一个戏班学徒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指着外面，语无伦次地说道：“怪物……有怪物啊！”
怪物？！
虞红芍站在舞台上，戏服的红色在一片混乱中格外刺眼。
他看着台下观众惊慌失措的丑态，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升起一种微妙的快意。
“红老板！快下来！危险！”
戏班老板声嘶力竭地喊着，肥胖的身躯在人流中艰难地挪动着，想要冲上舞台。
虞红芍置若罔闻，他微微眯起眼睛，想要看清那团黑影的真面目。
然而，舞台的灯光昏暗，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那黑影的大部分身体都隐藏在黑暗中，显得更加恐怖。
“咚！”
一声巨响从黑影的方向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撞碎了。
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虞红芍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终于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一出戏了，而是残酷的现实。
他转身就想往后台跑，可还没迈开步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嘶吼声。
那声音低沉而浑浊，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咆哮，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虞红芍僵硬地转过头，只见那团黑影不知何时已经逼近了舞台，距离他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
借着微弱的灯光，虞红芍终于看清了那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浑身覆盖着漆黑的鳞甲，四肢粗壮有力，爪子上闪烁着寒光。
它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里面锋利的獠牙，腥臭的唾液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是什么鬼东西？！”
虞红芍忍不住惊呼出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怪物没有理会他，或者说，它根本就听不懂人话。
它只是瞪着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虞红芍，仿佛在看一道美味的佳肴。
虞红芍被它看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知道，自已现在已经成为了猎物，而这只怪物，就是来捕食他的猎手。
“救命！救命啊！”
台下，幸存的观众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倒霉蛋被绊倒在地，绝望地哭喊着。
虞红芍知道，指望不上任何人来救他了。他只能靠自已！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他环顾四周，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
舞台上空空荡荡，只有几根用来支撑布景的木柱。
虞红芍眼睛一亮，立刻有了主意。
他一把扯下身上的戏服，露出里面精瘦却充满力量的身体。
然后，他抄起一根木柱，摆出防御的姿势，直面着步步逼近的怪物。
“畜生！来啊！”
虞红芍怒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怪物似乎被他激怒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然后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虞红芍早有准备，他侧身躲过怪物的攻击，然后挥舞着木柱，狠狠地砸在怪物的脑袋上。
“砰！”
一声闷响，木柱应声断裂。
而那怪物，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是晃了晃脑袋，继续朝他扑来。
“妈的！这么硬？！”
虞红芍暗骂一声，扔掉手中的半截木柱，转身就跑。
他知道，硬碰硬绝对不是办法，只能智取。
舞台上的空间有限，虞红芍利用自已灵活的身手，在怪物的攻击下闪转腾挪，一时间竟然没有被抓住。
然而，好景不长。
怪物似乎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它突然停住脚步，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虞红芍的方向，喷出一团黑色的火焰！
“我靠！”
虞红芍躲闪不及，被火焰擦中了手臂。
一股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忍不住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烧死你！烧死你！”
突然，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从怪物身后传来。
虞红芍强忍着疼痛，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一脸兴奋地看着他。
那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脸上戴着一副诡异的面具，手里还拿着一根黑色的法杖。
“你是谁？！为什么要放出这怪物？！”
虞红芍怒声问道。
男人发出一声冷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快就要死了！哈哈哈！”
“你……”
虞红芍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红老板！”
远处，戏班老板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隐隐约约地传来，却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焦臭味，刺激着虞红芍的感官。
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喂，死了没？没死就吱一声，别装死啊。”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恶意。
虞红芍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他看到一张涂满油彩的脸，惨白的底妆，夸张的红色眼影，像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
“是你……”
虞红芍认出了他，正是那个在怪物身后出现的男人。
“哟，还记得我呢？看来还没烧傻嘛。”
男人怪笑着，蹲下身，用一根手指挑起虞红芍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哈哈哈！”
虞红芍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冷冷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男人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虞红芍。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当然是为了好玩啊！哈哈哈！”
“好玩？”
虞红芍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满是愤怒和寒意。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多少人？！”
“那又怎么样？”
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他们死了，只能怪他们自已太弱小，与我何干？”
虞红芍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鲜血。
“哟，看来你伤得不轻啊。”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你死了，我会把你的尸体扔到怪物堆里，让它们好好享用一番。哈哈哈！”
男人肆意的大笑声在空旷的剧院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虞红芍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在墙上，他知道，自已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他从小就生活在戏班里，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他以为自已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却没想到，人心竟然可以如此丑陋，如此恶毒。
他曾经以为，戏台上演绎的是虚幻的故事，现实生活中，总归还是好人多。可如今看来，现实比戏台更加荒诞，更加残酷。
“红老板！你在哪里？”
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戏班老板！
虞红芍猛地睁开眼睛，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已全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别白费力气了，你跑不掉的。”
男人冷笑着，一脚踩在虞红芍的胸口，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咳咳……”
虞红芍被踩得喘不过气，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红老板！”
戏班老板的声音越来越近，虞红芍甚至可以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
“哈哈哈，看来你的救兵来了。”
男人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不过，你以为他们能救得了你吗？真是天真！”
他抬起手，黑色的法杖上，一颗黑色的宝石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去死吧！”
一道黑色的光柱从法杖顶端射出，直奔虞红芍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冲到虞红芍身前，张开双臂，将他紧紧地护在怀里。
“噗！”
黑色的光柱击中红色的身影，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