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温瓷生日后没几天，厉沉枭就带着温瓷回了老宅一趟。
厉氏老宅的宴会厅，灯火辉煌，却透着一股陈腐的、令人窒息的沉闷。
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雪茄的烟雾和昂贵香水的甜腻，掩盖不住底下暗流汹涌的算计。
今日并非寻常家宴，而是厉家几位手握实权、对厉沉枭上位始终心存芥蒂的元老们，精心布下的鸿门宴。
温瓷安静地坐在厉沉枭身侧，像一朵养在深宅的菟丝花。
她穿着厉沉枭亲自挑选的旗袍，勾勒出纤细的腰身，长发温婉地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脚踝上那条璀璨的钻石脚链在长裙下若隐若现。
她垂着眼睫，小口啜饮着杯中的果汁，仿佛对席间那些看似热络、实则绵里藏针的寒暄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无害的温柔假象里。
厉沉枭一只手臂占有性地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把玩着水晶酒杯，锐利的目光偶尔扫过几位叔伯的脸，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嘲弄。
他清楚这些老狐狸在想什么，无非是忌惮他日益膨胀的权势，更忌惮他身边这个看似柔弱、实则能轻易牵动他所有情绪的女人。
他们视温瓷为他厉沉枭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弱点。
当然事实的确如此。
酒过三巡，气氛在虚伪的推杯换盏中达到微妙的顶点。
厉沉枭被几位叔伯以讨论海外一个棘手项目为由，“热情”地请去了偏厅书房详谈。
临走前，他捏了捏温瓷的手心，眼神带着询问。
温瓷抬起脸，给了他一个温顺又依赖的微笑，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在这里等他。
厉沉枭这才松开手，在众人簇拥下离开。
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雕花门后，宴会厅里那种无形的压力似乎松动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阴冷、更粘稠的窥伺。
几乎是厉沉枭离开的瞬间，温瓷便感觉到几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脖颈。
她放下果汁杯，指尖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果然，厉家资历最老、面相也最是刻薄的三叔公，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踱到她身边。
他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着温瓷，像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温小姐，”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枭哥儿被别人给迷了心窍，行事愈发乖张，不顾祖宗基业。厉家，不能再这样下去。”
温瓷抬起水润的眸子，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怯意：“三叔公…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三叔公冷笑一声，布满老年斑的手从宽大的袖袍中滑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瓶内是几滴粘稠如血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动作隐蔽地将瓶子塞进温瓷因紧张而攥紧的手心，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猛地一缩。
“很简单。”三叔公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枭哥儿待会儿回来，会喝他手边那杯酒。你只需要，”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温瓷攥着毒药的手，“把这个，加进去。神不知鬼不觉。事成之后，厉家不会亏待你，保证你后半生荣华富贵，安稳无忧。”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否则…你那在疗养院的母亲，还有你那个不成器的妹妹……哼，这世道，意外总是很多的。”
温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迅速积聚起恐惧的水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的胁迫彻底击垮了。
她看着手心里那瓶小小的、却足以致命的毒药，嘴唇哆嗦着，像是想拒绝，却又被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喉咙。
“我…我……”她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无助地看向三叔公，又像是被烫到般飞快地移开目光，最终认命般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一副被逼到绝境、无力反抗的可怜模样，
“…好…我…我做……”
三叔公满意地看着她这副吓破胆的样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放松。
他拍了拍温瓷的肩膀，力道带着轻蔑的安抚：“识时务者为俊杰。动作快些，别让人看见。”
说完，他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开，留下温瓷独自一人僵在原地。
灯光下，温瓷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然而，就在她转身，背对着所有人的那一刹那，那泫然欲泣的脆弱如同潮水般褪去。
眼底的恐惧瞬间被一片冰冷的、燃烧着决绝火焰的清明所取代。
她捏紧了那个小小的毒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愤怒这些老东西竟敢将主意打到厉沉枭头上，竟敢用她的至亲来威胁她！
她快速扫视了一眼厉沉枭主位上的酒杯，又不动声色地瞥过自己面前那杯只喝了一小口的果汁。
她借着整理裙摆的动作，极其隐蔽却又恰好能够让那几位不怀好意的叔公看到的角度，将毒瓶的盖子拧开。
没有一丝犹豫，她手腕微微一倾，那几滴粘稠如血的毒液，精准地滴入了她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满的果汁之中。
毒液迅速溶解，无色无味，杯中的液体看不出任何异样。
做完这一切，她飞快地将空瓶藏入旗袍的袖口暗袋，动作行云流水。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苍白无助、仿佛承受着巨大压力的神情。
几位叔公看着这一切，越发觉得今天就能够首接一举端掉厉沉枭这个毒瘤，不由得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