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渊缓缓起身,玄衣广袖垂落,身姿挺拔如出鞘的利剑,带着无形的威压一步步走下丹陛。
他停在使臣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对方完全笼罩。
他伸出手,两根修长的手指拈起了那份象征南疆王庭意志的国书,金箔装饰的卷轴在他指间显得格外脆弱。
“想要她?” 萧临渊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忍,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大殿里。
下一刻,在使臣骤然放大的瞳孔和满朝文武倒吸冷气的注视下,萧临渊五指猛地收拢!
“喀嚓——嗤啦——”
坚韧的卷轴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瞬间捏爆、扭曲!
刺耳的碎裂声伴随着金箔被揉搓碾碎的细响,如同骨骼断裂。
他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优雅,仿佛不是在摧毁一纸国书,而是在把玩一件微不足道的玩物。
碎裂的金箔和纸屑如同细碎的金雪,簌簌从他指缝间飘落,洒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
萧临渊摊开手掌,任由最后一点残屑落下,眼神睥睨如视蝼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又狂傲到顶点的弧度:
“可以。” 他盯着面无人色的使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拿十座城来换。要你们南疆最膏腴、最富庶、扼守咽喉的那十座城池。少一寸土地——”
他顿了顿,凤眸中寒光如淬毒的冰棱,刺向魂飞魄散的使臣:
“免谈。”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十座最富庶的城池!这己不是狮子大开口,这是要将南疆的膏腴之地生生剜去一块!是赤裸裸的羞辱,更是毫无转圜余地的宣告。
温瓷,是他的逆鳞,触之即死,代价是半壁江山!
使臣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终颓然垂下头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满殿震惊、敬畏、复杂的目光中,踉跄着退了出去。
*
夜色深沉,东宫寝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自朝堂带回来的、凝而不散的戾气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温瓷刚刚卸下钗环,只着一件素色软缎寝衣,长发如墨流泻肩头。
她正欲转身走向床榻,一股带着夜露寒气和铁血气息的力道猛地自身后袭来!
“嘶。” 她低呼一声,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抵在了殿内一根盘龙金柱上。
冰凉坚硬的柱身硌着她的背脊,身前却是男人滚烫如烙铁的胸膛。
萧临渊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住她,玄色的寝衣领口微敞,露出紧绷的颈项线条。
他一手撑在她耳侧的金柱上,另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
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酒气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感,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
“阿瓷。” 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灼热的呼吸带着酒意喷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那双白日里睥睨天下的凤眸,此刻深不见底,翻涌着狂涛骇浪般的占有欲和一丝……被深深压抑的、近乎脆弱的惶然。
“告诉孤,” 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气息灼热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像是在恳求,“说你永远不走,说你是孤的,永远都是!”
他的眼神锁着她,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凶兽,焦躁而执拗地要得到她最明确的归属宣示。
白日里面对使臣的狂傲与冰冷尽数褪去,此刻只剩下最原始、最蛮横的占有本能。
十座城池的威慑力再强,似乎也抵不过怀中人一个可能的“离开”念头带来的灭顶恐慌。
温瓷被他禁锢在方寸之间,背脊贴着冰冷的盘龙,身前是他滚烫的胸膛,冰火交织。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剧烈而沉重的搏动,擂鼓般撞击着她的感知。
那浓烈的占有欲几乎让她窒息,却也像最炽热的火焰。
她没有挣扎,反而缓缓抬起手,柔软的双臂轻轻环上他紧绷的腰背。
这个带着安抚意味的拥抱,让萧临渊箍着她的手臂骤然又收紧了几分,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
温瓷微微仰起头,烛光映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漾开温柔而坚定的涟漪。
她望进他翻涌着不安的眼底,声音很轻,却带着能抚平一切风暴的力量:
“殿下,” 她唇角弯起,像月牙儿,“十座城池的聘礼都下了,” 她指尖轻轻拂过他紧锁的眉宇,声音带着一丝狡黠的甜软,“还想听什么傻话?”
她踮起脚尖,温软的唇瓣轻轻印在他紧绷的下颌线,吐息如兰,字字清晰地落在他耳中,也落在他心上:
“我不走。是你的,永远都是。从你把我从战场上带回来那天起,你早把我的命…买断了。”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种心甘情愿的交付,像最柔韧的丝线,瞬间缠绕住他狂躁不安的心脏。
萧临渊身体猛地一震,箍着她的手臂几乎要将她嵌入骨血。
他低下头,狠狠攫住那吐出让他心神俱醉话语的唇瓣,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更深的掠夺意味,辗转厮磨,攻城略地。
所有的戾气、不安、患得患失,都在这个吻里找到了宣泄和安抚的出口。
温瓷承受着他近乎凶猛的亲吻,环在他背后的手却温柔地、一下下地轻抚着他僵硬的脊骨,无声地传递着:我在,不走。
烛火摇曳,将两人紧密相拥、抵在盘龙金柱上的身影长长地投映在光洁的地面上,如同一幅永恒缱绻的壁画。
殿外风声呜咽,殿内却只余唇齿交融的细碎声响和他愈发沉重灼热的呼吸。
江山为聘,十城作抵,终究抵不过她一句心甘情愿的“买断”。
战神心中那因她而生的、隐秘的裂缝,在这一刻被她的温柔彻底填满、抚平。
*
苏玉瑶想到的计策,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选在贵妃娘娘小宴之时,在温瓷献上的一盏特调花露里动了手脚。
贵妃饮下不过半盏,便脸色煞白,腹痛如绞,当场呕出黑血,惊得满殿宫人魂飞魄散。
“温瓷!你好大的胆子!”苏玉瑶第一个扑到贵妃身边,泪眼婆娑,指尖却精准地指向脸色微变的温瓷,
“娘娘待你如亲女,你竟敢下此毒手!定是记恨娘娘前日教导你宫规严厉了些!”
人证——动了手脚的宫人“招供”、物证——温瓷亲手调制、经手的器皿、动机——“怀恨在心”俱在。
流言如瘟疫般瞬间席卷宫廷,矛头首指温瓷。
朝堂上,那些本就对太子专宠一个来历不明女子不满的声音,更是喧嚣尘上,要求严惩“毒妇”,以正宫闱。
东宫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温瓷跪在偏殿冰冷的地砖上,听着殿外隐约传来的“处死”、“严惩”的议论,面色沉静如水。
她只是微微垂眸,看着自己交叠放在膝上的手。
沉重的殿门被豁然推开,玄色的衣袍带着凛冽的风卷入。
萧临渊大步走了进来,面沉似水,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他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温瓷,并未停留,径首走向主位,声音冷硬如金铁交鸣,响彻整个偏殿:
“圣女涉嫌谋害贵妃,证据确凿。为堵悠悠众口,肃清宫闱——”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众人心上,也砸在温瓷微微蜷缩的指尖上。
“孤亲自处置。”
此言一出,殿内死寂。
苏玉瑶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得逞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