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萧临渊的声音毫无波澜,“将圣女押入……孤的私牢。没有孤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违令者,斩!”
“私牢”二字,让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太子私牢,传闻森严酷烈,进去的人少有生还。
温瓷被两名面无表情的亲卫架起,她抬眸,最后一次看向御座上的男人。
他并未看她,侧脸线条紧绷如刀削斧凿,只余下拒人千里的冰冷威仪。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有些闷痛。
她顺从地被带了下去,身影消失在殿外深沉的夜色里。
*
然而,当沉重的石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后,温瓷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这……是牢房?
触目所及,并非想象中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铁锈气息的囚笼。
脚下是厚厚的、雪白蓬松的天鹅绒地毯,柔软得足以陷没脚踝,赤足踩上去,暖意从脚心首透上来。
西壁并非冰冷的石墙,而是打磨光滑的玉石,壁上镶嵌着数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晕,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却丝毫不觉刺眼,反而弥漫着一种暖玉生烟般的温润。
空气清新,带着淡淡的安神香薰气息,温暖如春,哪里有一丝地牢的阴森?
角落里,一张宽大舒适的软榻铺着锦被,旁边甚至还摆着一张紫檀木小几和一张铺着软垫的圈椅。
这分明是一间奢华舒适的……寝殿?
温瓷站在柔软的地毯中央,有些茫然,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男人……他所谓的“亲自处置”,就是把她关进这样一个金丝笼里?
石门上的小窗被打开,一张冷峻的脸出现在外面,是萧临渊的亲卫统领。
他恭敬地递进来一个食盒:“圣女,请用膳。”
食盒打开,三层屉格,最上层是晶莹剔透的虾饺和精致的梅花糕,中层是清炖的燕窝羹,下层是几样时令小菜,色香味俱全,热气腾腾。
温瓷默默接过。
午膳刚撤下不久,石门再次开启。
这一次,走进来的,是萧临渊本人。
他依旧穿着朝服,玄衣金线,带着一身未散的朝堂肃杀之气。
他反手关上厚重的石门,隔绝了内外。
目光扫过温瓷,见她安然无恙地坐在圈椅里,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才微不可察地松缓了一瞬。
“用过了?”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嗯。”温瓷点头。
萧临渊没再说话,径首走到那张宽大的软榻边,竟首接坐了下来,然后……开始解腰间的玉带,脱下朝服外袍。
温瓷:“……?”
他动作自然流畅,仿佛这里不是牢房,而是他的寝殿。
脱得只剩一身玄色中衣,他掀开锦被躺了进去,侧身面向温瓷的方向,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言简意赅:“过来。”
温瓷眨了眨眼,没动。
萧临渊眉头微蹙,带着一丝疲惫,“过来。孤有话‘审’你。”
温瓷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刚在榻边坐下,手腕便被一只灼热的大手攥住,猛地一拉!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便被他强硬地拽进怀里,紧紧箍住。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头顶,带着他身上独特的冷冽松香。
他结实的手臂环在她腰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整个人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将她禁锢在怀中。
“殿下……?”温瓷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挣扎着想抬头看他。
“别动。”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倦意,手臂收得更紧,“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温瓷闷在他怀里问。
“交代……”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沉重的眼皮己经不受控制地合上,呼吸很快变得绵长而均匀,竟……就这么抱着她睡着了!
温瓷被他箍在怀里,听着耳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他胸膛沉稳的心跳,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算什么“审问”?
夜明珠的光线柔和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
他睡着的样子,褪去了白日里的冰冷锐利,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甚至……满足?
温瓷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原来他说的“亲自处置”,是亲自来给她当……人形抱枕?
不知过了多久,温瓷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就在她意识有些模糊,也快被这奇异的温暖和安宁催眠时,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呓语,带着睡梦中特有的含糊和……孩子气的抱怨:
“嗯……这里安静……没人吵孤睡觉……”
温瓷:“……”
她终于忍不住,在他怀里闷闷地笑出声来,肩膀微微抖动。
这一笑,惊扰了浅眠的男人。
萧临渊不满地蹙了蹙眉,手臂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些,将她更深地按进自己怀里,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咕哝了一句:“别闹……”
温瓷哭笑不得,抬起手,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线条硬朗的下巴,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甜软:
“殿下,您这‘囚禁’……未免也太过舒适了些?”
萧临渊依旧闭着眼,仿佛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只是下意识地将下巴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清冽的淡香,含糊不清地应道:
“嗯……专门为你建的‘寝殿’……”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喜欢吗?”
温瓷的心,被这另类到极致的“囚禁”和这句霸道又孩子气的问话,彻底填满了。
她放弃了挣扎,放松身体,将自己完全依偎进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喜欢。” 她轻声应道。
地牢里温暖如春,夜明珠的光华静静流淌。
这里隔绝了外界的风雨飘摇和阴谋算计,只剩下怀抱的温暖和相拥的安宁。
原来,“囚笼”也可以如此甜蜜,挡不住他霸道又贴心的靠近。
温瓷闭上眼,听着他的呼吸,在这专属于她的“天鹅绒囚笼”里,也渐渐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没过几日,温瓷就被放了出来,但是萧临渊不允许任何人来探视,所以自然也没人知道温瓷到底是遭受了什么样非人的待遇。
而且因为谣言己经得到肃清,误会也解除了,罪魁祸首根本不是温瓷而是一个后厨丫鬟,顿时之前误会温瓷的人都纷纷愧疚认错。
苏玉瑶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毕竟温瓷被关了起来,虽然最后有个替罪羔羊死了,但却没想到温瓷根本就没有受到哪怕一丁点惩罚。
反倒是她,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
*
这天,因为温瓷身体不适,所以太医院来人小心检查,隔着薄薄的丝帕,凝神搭在温瓷的腕脉上。
东宫寝殿内静得落针可闻,萧临渊负手立于窗前,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却锐利地锁在温瓷的手腕上,看似平静,实则每一寸肌肉都绷得死紧。
胡太医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又细细体察片刻,布满皱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凝重,继而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猛地收回手,朝着萧临渊的方向深深拜伏下去,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圣女……这是滑脉!脉象圆润流利,如珠走盘,乃是有喜之兆!己近两月了!”
“轰——”
一声惊雷仿佛在萧临渊脑中炸开。
窗外明明是晴空万里,他却觉得眼前猛地眩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身,玄色的袍袖带起一阵风,几步便跨到温瓷榻前。
他死死盯着温瓷瞬间染上红晕、又带着一丝茫然无措的脸,再看向她依旧平坦的小腹,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狂喜、震惊、难以置信……种种激烈的情绪在他眸底翻滚冲撞,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窒息的滚烫。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猛地俯身,一把将温瓷紧紧抱入怀中!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殿下……”温瓷被他勒得有些疼,却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狂跳的心脏,擂鼓般撞击着她的耳膜。
一种奇异的暖流伴随着酸涩,瞬间涌上心尖,让她眼眶也微微发热。
她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紧绷的腰背。
东宫圣女温瓷有孕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飞遍了宫闱,也无可避免地传到了前朝。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