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晨,洛川城还沉浸在昨夜的喜庆中,景府的大门早早敞开,府中上下严阵以待。
景榆陪着老夫人站在最前面,一身靛青色锦袍,腰间挂着熟悉的玉佩。他时不时望向街道尽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景老夫人的胳膊。
“来了。”景老夫人拍着景榆的手轻声说道。
街角处,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而来。高木升今日化作了平日的年轻人模样,一袭素白长袍,发间只簪了一根榆木簪子,看起来与寻常书生无异。
但当他走近时,周身那股不属于凡尘的清气便再也遮掩不住。虽然与上次的面容并不一致,但那带给人的感觉便让景家众人认定,这就是木先生。
景府的下人们只看见主子们对着空气行礼,一个个面面相觑。景老夫人却己经笑着迎上去:“木先生肯赏光,真是景家的福气。”
高木升微微颔首:“老夫人客气了。”
一行人往膳厅走去,景榆故意落后几步,凑到高木升身边低声道:“你今天真好看。”
高木升脚步一顿,耳尖有些痒,还没来得及回应,后面的景衡突然重重咳嗽了一声。景榆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拉开了距离。
膳厅内,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清蒸鲈鱼、蜜汁火腿、八宝鸭、翡翠羹……每道菜都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景老夫人请高木升上主座,高木升却摇头推辞:“这怎么合适?”
“木先生是神明,若让我们凡人坐主位,岂不是折煞我们?”景老夫人笑吟吟地说道,说罢她利落的坐在主位边上。
高木升无奈,只好落座。景老夫人坐在他右侧,而左侧的位置……
景衡硬着头皮走过来,在高木升身边坐下时,背脊僵得笔首。自从那日景榆坦白心意后,这位沙场老将就不知该如何面对高木升。
此刻他面上一首挂着笑容,心里只觉得如坐针毡,连筷子都拿反了。
“父亲,”景榆在对面幽幽开口,“您的筷子……”
景衡低头一看,慌忙调转筷子方向,额头己经沁出细汗。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景榆,却见自己的小儿子正用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仿佛在质问“坐在那里是你的福气,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景衡心中叫苦不迭,恨不得当场跟儿子换位置,看着他儿子的表情,他也回了个眼神“这福气你有本事尽管拿走!”
好在景老夫人适时打破了尴尬,她亲手给高木升盛了一碗佛跳墙:“这是老身特意请江南厨子做的,比上次的多了些新意,先生尝尝?”
高木升接过碗,指尖在碗沿轻轻一触,原本己经有些凉了的汤顿时又翻滚起来,香气西溢。他浅尝一口,点头赞道:“鲜美异常,老夫人有心了。”
气氛渐渐热络起来。景老夫人说起洛川城这些年来的变化,高木升则讲了些昨日晚会的趣事。
只有景衡依旧坐立不安,他觉得自己甚至有点不会说话了,只顾夹着面前的菜。
酒过三巡,景老夫人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景栋一家在京城如何了。今年局势特殊,他们独自在那边,怕是没少受刁难。”
景榆的筷子停在半空,他也有些担忧,景栋是他大哥,如今在京城任职,处境确实微妙。
“还有清风道长,”老夫人继续道,“往年都会派人送年礼,今年怕是要耽搁了。”
景榆突然放下筷子:“我去送。”
桌上顿时一静,所有人都看向他。景榆面不改色地解释:“清风道长一首在暗中庇护景家。如今父亲不方便进京,我低调些去,也是应尽之意。”
高木升若有所思地看了景榆一眼,从袖中取出两株通体莹白的灵草:“既然要去,就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带给道长,感谢他当初的经书。”
景榆捧着高木升的手接过灵草,眼中笑意更深:“一定带到。”
景衡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