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闺房,裴语嫣取出两块玉佩——李恪今日所赠的螭龙佩和她穿越时随身携带的兰花佩。月光下,两块玉佩竟同时泛起微弱的蓝光,符文线条如活物般游动,烫得她手指一颤。
"这是怎么回事..."她惊讶地看着两块相互呼应的玉佩,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海:这两块玉之间,是否存在某种神秘联系?而她的穿越,是否也与这有关?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裴语嫣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城轮廓。在那个方向,李恪或许也在望着同一轮明月。两块玉佩的异常反应,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历史真的不能改变吗?"她轻声自问,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玉佩,"如果我能预知未来,是否就能避免悲剧发生?"
无人应答。只有夜风吹动海棠花枝,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命运女神神秘的絮语。
曲江相遇后的第三日,裴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裴语嫣正在书房翻阅《贞观政要》,翠儿急匆匆跑来:"姑娘!萧家小姐来访,指名要见您呢!"
"萧玉莹?"裴语嫣合上书卷,心头掠过一丝疑惑。自从上巳节一别,她与那些贵女并无深交,萧玉莹为何突然登门?
整理好衣裙,裴语嫣快步走向花厅。远远就听见萧玉莹清脆的声音:"...裴姐姐那日真是风采照人,连吴王殿下都..."
声音戛然而止。裴语嫣踏入花厅,只见萧玉莹一袭鹅黄色襦裙,正与老夫人相谈甚欢。见她进来,萧玉莹立刻起身行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语嫣见过祖母。"裴语嫣先向老夫人行礼,然后转向萧玉莹,"萧妹妹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找姐姐玩的。"萧玉莹亲热地挽住她的手,"父亲说裴博士学问好,让我多来请教呢。"
老夫人难得露出笑容:"萧小姐客气了。语嫣,好好招待客人。"
退出花厅,萧玉莹立刻压低声音:"姐姐,我是来报信的!"她西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继续,"昨日郑家设宴,裴语柔当众说姐姐的坏话,说你勾引吴王..."
裴语嫣挑眉:"就为这个?"
"当然不是!"萧玉莹急得跺脚,"重要的是,吴王殿下当时也在场!他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笑着说..."她突然模仿起男子低沉的声音,"'裴大小姐才学过人,本王确实印象深刻'。"
裴语嫣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李恪竟在公开场合为她说话?
"还有更惊人的。"萧玉莹凑得更近,"殿下离席时,特意向郑大人询问裴博士的官职和住处呢!"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裴语嫣强自镇定,但指尖己经微微发颤。李恪打听裴家,是冲着她来的吗?作为历史系学生,她太清楚这位皇子在史书中的结局了。若与他牵扯过深...
"姐姐不高兴?"萧玉莹疑惑地看着她。
"不,只是..."裴语嫣正斟酌词句,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几个仆人匆匆跑过,嘴里喊着:"老爷回来了!还带着贵客!"
贵客?裴语嫣与萧玉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前院走去。穿过回廊,远远看见裴琰正陪着一个锦衣男子走向书房。那男子背影挺拔如松,一身月白色圆领袍,腰间玉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裴语嫣的呼吸一滞——那分明是李恪!
"是吴王殿下!"萧玉莹激动地掐住她的手臂,"天啊,他真的来了!"
裴语嫣僵在原地。李恪为何突然造访?是为她而来,还是另有公务?无论是哪种可能,这对她目前的处境都将是巨大冲击。
"我们...回避一下。"她拉着萧玉莹就要离开。
"裴大小姐请留步。"一个清朗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裴语嫣浑身一颤,缓缓转身。李恪不知何时己经停下脚步,正含笑看着她。阳光下的他眉目如画,气质清贵,比上巳节那日更加摄人心魄。
"臣女参见吴王殿下。"她慌忙行礼,声音因紧张而略显颤抖。
"免礼。"李恪虚扶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本王来向令尊请教《汉书》中的几个问题,不期在此遇见大小姐,真是巧遇。"
巧遇?裴语嫣暗自腹诽。堂堂吴王亲自登门请教一个五品官,谁信?但她面上不显,只是恭敬道:"父亲学问确实很好。"
"是啊。"李恪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过本王听说,裴大小姐对《诗经》的见解也很独到?"
这是在暗示书肆相遇!裴语嫣心头一跳,不知如何回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既不能承认曾与外男交谈,又不愿否认引起李恪不快。
"小女粗浅见解,不值一提。"裴琰适时插话,语气中带着少有的骄傲,"殿下,书房在这边。"
李恪微微颔首,又看了裴语嫣一眼,才随裴琰离去。那一眼意味深长,仿佛在说"我们还会再谈"。
待他们走远,萧玉莹几乎跳起来:"姐姐!吴王殿下分明是为你而来的!"
"别胡说。"裴语嫣低声呵斥,却感到脸颊发烫。她很清楚,在唐代,皇子对一个小官之女示好意味着什么——要么是露水姻缘,要么是灭顶之灾。
送走萧玉莹后,裴语嫣回到自己的小院,心绪难平。她取出贴身收藏的两块玉佩——李恪所赠的螭龙佩和母亲留下的兰花佩。阳光下,两块玉都泛着温润的光泽,螭龙佩背面的"恪"字笔力雄健,兰花佩上的符文则神秘难辨。
"姑娘,老爷请您去书房。"翠儿匆匆跑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吴王殿下要走了,说想见您一面!"
裴语嫣的手一抖,差点摔了玉佩。李恪要见她?在父亲的书房里?这既不合礼数,也不合常理。
"帮我重新梳妆。"她放下玉佩,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尖锐。
翠儿手脚麻利地为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换上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襦裙。裴语嫣对着铜镜检查再三,确保没有半点轻浮之态,这才向书房走去。
书房门前站着两个侍卫,腰佩横刀,目不斜视。裴语嫣深吸一口气,轻轻叩门。
"进来。"裴琰的声音传出。
推开门,书房内光线明亮。裴琰坐在书案后,神情复杂;李恪则站在窗前,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衬得他如天神下凡。见裴语嫣进来,他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愉悦。
"女儿参见父亲,参见吴王殿下。"裴语嫣规规矩矩地行礼,心跳如鼓。
"免礼。"李恪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低沉悦耳,"本王冒昧请裴小姐前来,是有件事相询。"
裴语嫣垂首而立,不敢首视。她能感觉到李恪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灼热得几乎要在她肌肤上留下痕迹。
"殿下请讲。"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本王近日读《汉书》,对霍光传中一段颇有疑惑。"李恪踱步到书案旁,手指轻点摊开的书卷,"'光为人沉静详审,长财七尺三寸,白皙,疏眉目,美须髯',此处'长财'当作何解?"
裴语嫣心头一震。这分明是考校!她偷偷瞥了父亲一眼,裴琰微微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
"回殿下,'长财'通'长才',意为'身高大约'。"她谨慎作答,"《汉书》中多用通假字,如'财'通'才','適'通'嫡'等。"
李恪眼中闪过赞赏:"裴小姐果然博学。那'党亲连体,根据于朝廷'又作何解?"
这问题更加深入,涉及霍光专权的历史评价。裴语嫣思索片刻,决定冒险一搏:"霍光虽功在社稷,然党亲连体,权倾朝野,终为宣帝所忌。故《汉书》赞曰:'霍光以结发内侍,起于阶闼之间,确然秉志,谊形于主...'"
她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险些说出"然卒颠覆之祸生于忽微"——这是后世对霍光家族覆灭的总结,现在还没人知道霍氏会被族诛!
"生于什么?"李恪敏锐地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生于...忽微。"裴语嫣硬着头皮说完,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她这是在改变历史吗?
出乎意料的是,李恪竟抚掌而笑:"好一个'忽微'!裴小姐见解独到,不输国子监博士。"他转向裴琰,"裴博士有此才女,真是福气。"
裴琰脸上露出罕见的自豪之色:"殿下过奖了。"
李恪又问了几个问题,裴语嫣一一作答,渐渐找回了前世在学术讨论中的自信。她惊讶地发现,李恪的学识远比史书记载的更加渊博,对经史子集都有独到见解,谈吐间尽显天潢贵胄的气度。
"时候不早了,本王该告辞了。"李恪终于说道,眼中却流露出不舍,"裴小姐,改日再请教。"
"恭送殿下。"裴语嫣行礼,暗自松了口气。
李恪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对了,三日后曲江有诗会,裴小姐若有兴趣,可随令尊一同前来。"说完,不等回应便大步离去。
送走李恪,裴琰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语嫣,吴王殿下对你...颇为赏识。"
裴语嫣低头不语。她明白父亲的言外之意——皇子对一个五品官之女的"赏识",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为父不反对你与殿下论学,但..."裴琰欲言又止,"罢了,你好自为之。"
回到自己的小院,裴语嫣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取出两块玉佩放在桌上,在阳光下仔细观察。螭龙佩雕工精美,显然是皇室之物;兰花佩则古朴神秘,上面的符文似字非字,似画非画。
"姑娘,刘夫人来了!"翠儿突然慌张地跑进来。
裴语嫣急忙将玉佩藏好。刚收拾妥当,刘夫人就带着裴语柔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小贱人!"刘夫人一改往日的假笑,面目狰狞,"你以为攀上高枝了?吴王不过一时兴起,玩腻了就会把你像破鞋一样扔掉!"
裴语嫣冷静地看着她:"母亲何出此言?女儿与吴王殿下只是论学而己。"
"论学?"裴语柔尖声讥笑,"谁不知道你那些龌龊心思!我告诉你,端午宴上..."
"柔儿!"刘夫人厉声喝止,然后阴冷地盯着裴语嫣,"你最好安分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拽着裴语柔扬长而去。裴语嫣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刘夫人的威胁言犹在耳,端午宴上必有陷阱等着她。
夜深人静时,裴语嫣取出两块玉佩放在月光下。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兰花佩上的符文竟泛起了微弱的蓝光,而螭龙佩也随之发烫。两股暖流在她掌心交汇,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她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两块玉佩之间,似乎存在某种神秘联系。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裴语嫣迅速将玉佩藏好,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她看到弟弟裴子瑜鬼鬼祟祟地溜进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厮。
"就放在书房。"裴子瑜压低声音,"明早父亲发现砚台不见了,自然会怀疑是她偷的。"
裴语嫣眯起眼睛。好个栽赃陷害!看来刘夫人母子己经迫不及待要对她下手了。
待裴子瑜离开,她立刻唤来翠儿:"去把赵嬷嬷请来,就说我有急事。"
翠儿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办了。赵嬷嬷很快到来,满脸不耐烦:"大小姐有何吩咐?"
"我刚看见子瑜鬼鬼祟祟地去了父亲书房。"裴语嫣故作担忧,"他最近沉迷赌博,我怕他偷父亲的东西去变卖..."
赵嬷嬷脸色大变。裴子瑜赌博的事在府中不是秘密,但偷窃可是大罪。
"老奴这就去看看!"她急匆匆地走了。
裴语嫣勾起嘴角。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次日清晨,裴府炸开了锅。裴琰最心爱的端砚不见了,而赵嬷嬷"恰好"撞见裴子瑜的小厮鬼鬼祟祟地从书房出来,身上还揣着赃物。
"逆子!"裴琰的怒吼传遍整个府邸,"竟敢偷为父的砚台去赌!"
裴子瑜被罚跪祠堂三日,月钱减半。刘夫人求情不成,反被裴琰斥责教子无方。裴语嫣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心中毫无愧疚——若不是她先发制人,现在跪祠堂的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