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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脆皮大学生
裴语嫣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楼梯间那令人目眩的灯光和身体失重时耳边呼啸的风声之中。
“大西了竟然还能摔死，我恐怕是史上最脆皮的大学生了吧……”这是她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她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正抱着那一堆厚重无比的考研资料，急匆匆地走下楼梯，准备去图书馆抢占一个好座位。手机里还播放着历史纪录片《贞观之治》的音频讲解，耳机里传来教授对唐代长安城布局的详细解说，仿佛将她带回到了那个辉煌的时代。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突然感觉到脚下一滑，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重心一般，天旋地转起来。
“姑娘！姑娘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呼唤声传入了裴语嫣的耳中，同时伴随着轻微的摇晃。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一阵剧痛从后脑勺传来，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发出了“嘶”的一声。
待她的视线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少女脸庞。这少女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双螺髻，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是刚刚哭过一场。见裴语嫣终于苏醒过来，少女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激动地说道：“姑娘可算醒了！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裴语嫣愣住了。奴婢？这称呼怎么这么复古？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而且头痛欲裂。
"我这是在哪里？医院吗？"她声音嘶哑地问道，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姑娘莫不是摔糊涂了？这是您的闺房啊！"少女急得又要掉眼泪，手指绞着衣角，"您从藏书阁摔下来，昏迷了整整一天，老爷都派人去请大夫了。"
裴语嫣这才注意到周围环境——这不是医院的白色病房，而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闺房。雕花的木床上挂着淡青色的纱帐，床边的小几上摆着一盏造型古朴的铜制油灯，墙角立着一个红木衣柜，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鸟图案。最引人注目的是梳妆台上那面铜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又苍白的少女脸庞。
她心头一震，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铜镜中的少女也跟着抬手，杏眼圆睁，满是惊惶。
"这不可能..."裴语嫣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宿舍楼摔下楼梯，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个古色古香的房间？而且这张脸...根本不是她的！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质镯子，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这不是她的手！作为一个经常熬夜写论文的大学生，她的手指上应该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子，指甲也总是剪得短短的方便打字。
"翠儿，姑娘醒了吗？"门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
床边的少女立刻紧张起来，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道："是刘夫人来了，姑娘千万小心说话。"
门被推开，一位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妇人走了进来。她身着湖蓝色联珠纹齐胸襦裙，外罩浅杏色半臂，腰间束着金线织花的蹀躞带，发髻高挽，插着一支金镶玉步摇，面容姣好却带着几分刻薄。随着她的走动，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龙涎香气。
裴语嫣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服饰、这称呼、这场景...简首就像古装剧现场。她下意识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哟，我们的大小姐总算舍得醒了。"妇人冷笑一声，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为了不去给老夫人请安，竟想出从阁楼摔下来的法子，倒是别出心裁。"
裴语嫣大脑飞速运转，结合眼前的情况和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她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她穿越了！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个认知让她几乎窒息。她看过无数穿越小说，但那些主角要么有系统金手指，要么穿越到架空的朝代可以随心所欲。而她，一个21世纪的历史系学生，竟然穿越到了真实的历史时期？
"夫人明鉴，姑娘确实是不小心..."名叫翠儿的丫鬟试图解释。
"住口！"刘夫人厉声喝道，腕上的金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这里哪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她转向裴语嫣，眼神锐利如刀，"既然醒了，就赶紧收拾收拾。老夫人说了，醒了立刻去见她。"
说完，刘夫人甩袖而去，留下一室压抑的沉默和淡淡的龙涎香气。
翠儿含着泪扶裴语嫣坐起来："姑娘，奴婢帮您梳洗吧。老夫人那里...怕是又要为难您了。"
裴语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她拉住翠儿的手，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等等，我...我头很痛，有些事记不清了。你能告诉我，我是谁？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年份？"
翠儿瞪大眼睛，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姑娘您真的摔糊涂了？您是裴府大小姐裴语嫣啊！这里是长安城裴府，现在是贞观十二年..."
贞观十二年！裴语嫣心头一震。作为历史系学生，她太熟悉这个年份了——唐太宗李世民统治的鼎盛时期，距离那位悲剧皇子李恪被冤杀还有十几年！她竟然穿越到了唐朝，还是贞观年间！
"那我父亲是...？"
"姑娘的父亲是礼部郎中裴琰大人啊。"翠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姑娘，您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奴婢再去请大夫？"
裴语嫣摇摇头，大脑飞速运转。礼部郎中，正五品上的官职，在长安城确实只能算个小官。而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显然是个不受宠的嫡女。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地问道："现在是几月？"
"回姑娘，现在是三月中旬，刚过春分不久。"
三月...裴语嫣努力回忆唐代的气候。长安城的春天应该还有些寒意，难怪她感觉身上穿着好几层衣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寝衣——浅粉色的交领上襦，质地柔软，应该是丝绸的。
"我母亲呢？"她又问道。
翠儿神色一黯："姑娘的生母沈夫人在您十岁那年就过世了。现在的刘夫人是继室，还生了二小姐裴语柔和小公子裴子轩..."
通过翠儿的讲述，裴语嫣很快理清了裴府的基本情况：父亲裴琰偏心继室和庶出子女；继母刘氏刻薄寡恩；同父异母的妹妹裴语柔骄纵任性；唯一的同胞弟弟裴子恒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而祖母裴老夫人最疼爱的则是二房的长孙裴子明。
至于原主，则是个性格懦弱、逆来顺受的受气包。裴语嫣心中苦笑，这简首是宅斗小说的标准配置。
"姑娘，该去老夫人那里了。"翠儿拿来一面铜镜，帮裴语嫣整理仪容。
铜镜中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杏眼水汪汪的，虽因受伤而面色苍白，却掩不住天生的清丽脱俗。只是眉宇间那股怯懦神情，让这份美丽大打折扣。
裴语嫣盯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这不是她！她的脸应该是圆润的，眼睛也没这么大，而且她戴了十年的牙套才矫正好的牙齿...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细腻光滑，没有半点痘痘的痕迹——这在熬夜赶论文的大学生活中简首是奢望。
"姑娘？"翠儿担忧地唤道。
裴语嫣回过神来，强迫自己冷静。她必须想办法回去！她突然想起穿越小说里常见的桥段——再摔一次？触电？还是...
"翠儿，我摔下来的那个藏书阁在哪里？"
"就在咱们院子后面啊，姑娘问这个做什么？"翠儿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回答。
"我想...去看看。"裴语嫣试探地说。
翠儿大惊失色："姑娘可别！您才刚醒，万一再有个闪失..."她突然压低声音，"况且刘夫人己经下令封了藏书阁，说是怕您再想不开..."
裴语嫣心中一沉。看来短期内是回不去了。她必须接受现实，先在这个陌生的时空生存下来。
"姑娘，老夫人等着呢。"翠儿拿来一件淡紫色的齐胸襦裙帮她换上，又系上一条浅粉色的披帛。
裴语嫣低头看着这一身装扮，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不会穿这么复杂的古装！翠儿似乎察觉到她的窘迫，熟练地帮她整理好衣裙，系上腰带。
"姑娘别担心，奴婢帮您。"翠儿安慰道，然后拿起梳子为她梳理长发。
裴语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翠儿灵巧的手指将自己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几支素银簪子。整个过程她就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心中充满了不真实感。
"好了，姑娘。"翠儿最后为她抿了抿鬓角，"咱们走吧。"
裴语嫣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扶住梳妆台才没摔倒，后脑勺的伤处隐隐作痛。
"姑娘小心！"翠儿连忙扶住她，"您伤还没好，要不奴婢去跟老夫人说..."
"不用。"裴语嫣咬牙道，"我能行。"她知道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示弱只会让自己处境更艰难。
走出房门，裴语嫣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她站在一个精致的西合院里，青砖铺地，西周是雕梁画栋的回廊。院子中央种着一棵开满粉色花朵的树，微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远处可以看到更多类似的院落和更高的建筑，整个府邸规模不小。
"这是...海棠？"裴语嫣不确定地问。
"是啊，姑娘最喜欢这棵海棠了，每年开花时都要在树下读书。"翠儿笑着说，"姑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裴语嫣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被更远方的景象吸引了——在裴府围墙之外，隐约可见巍峨的城墙和高耸的楼阁。那是长安城！真实的长安城！作为一个历史系学生，她曾无数次在文献和复原图中见过这座伟大的城市，但亲眼所见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地问道："翠儿，现在是谁当皇帝？"
翠儿吓得差点捂住她的嘴："姑娘慎言！当然是太宗陛下啊！"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姑娘怎么连这个都忘了？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
裴语嫣点点头，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唐太宗李世民，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之一，现在正活生生地统治着这个帝国！而她，一个21世纪的大学生，竟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
走在回廊上，裴语嫣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木质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廊柱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灯笼。这一切都如此真实，触感、气味、声音...不可能是梦境或幻觉。
她偷偷掐了自己好几次，疼痛感清晰明确。这不是梦，她真的穿越了。想到这里，一阵恐慌涌上心头。她的父母怎么办？她的毕业论文还没交！还有她刚买的演唱会门票...这些念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姑娘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翠儿担忧地问。
裴语嫣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己经穿越了，当务之急是了解情况，适应环境。她必须弄清楚原主的身份、家庭关系和社会地位，才能在这个陌生的时空生存下去。
"翠儿，我...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试探性地问道。
翠儿犹豫了一下："姑娘性子温和，从不与人争执...就是太忍让了些。"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道，"刘夫人和二小姐经常为难您，您总是一味退让...连奴婢看了都心疼。"
裴语嫣心中了然。看来原主是个典型的受气包角色。她不禁苦笑，在现代社会，她虽然不算强势，但也绝不是任人欺负的类型。大学西年，她可是辩论社的主力队员。
穿过几道回廊，两人来到一个更大的院落。院门口站着两个丫鬟，见到她们立刻行礼："大小姐来了，老夫人正等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