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在村子北面,我们习惯喊北河。
我们来到北河边上,经常洗澡的地方,发现村上好多孩子在水中嬉戏、打水仗,笑声和欢呼声响彻整个河畔。
我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赵秋兵,像狗一样不停地划拉着水,腿不停地上下交织,水花西溅。
“哥,赵秋兵在这里。”我有点不安地说。
事情虽然解决了,但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怵他,怕他报复我。
“他在这里又怎么样?还能把你吃了,走,下水。”说着,林成功便脱下衣服,只留小裤衩子,跑着蹦进水里,瞬间激起巨大水花。
林成仁边脱衣服边说:“走,狗碰,有哥哥在,谁敢把你咋样!”
说完,他也跑着蹦进水里,手不停地在水里划拉,让自己身子平衡,回头喊我:“快来,狗碰!”
我水性不好,不敢像他俩一样一下子蹦进深水区,走到浅水区,慢慢地滑进水里,水下清凉,表面竟然有点烫。
浅水区都是像我一样七八岁的孩子,他们互相泼水嬉戏,玩得不亦乐乎。
我在水中站稳,朝深水区望去,看见赵秋兵目不转睛地瞪着我,眼神充满敌意。
是啊,一脚踢废了人家的蛋蛋,怎能让人不恨!
我慌忙躲开他的眼神,和旁边的小孩嬉戏。
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一首盯着我,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林成功游到我身边,对我说:“狗碰,来,我教你蛙泳,你那狗刨累死人,还刨不远。”
在水里,我就会一个姿势,那就是狗刨,也就在浅水区扑腾两下,不敢去深水区,那种脚不挨地的感觉,让我没有安全感。
“好的,成功哥。”我说。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让我漂浮在水面上,说:“你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青蛙,先不要管手,后腿蹬。”
我按他说的,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青蛙,不得不说,我极具运动天赋,不一会儿,我就学得有模有样。
“好,现在我教你配合,你的手像这样,五指稍微弯曲并拢。”林成功双手边比划边教我。
我学着他的样子,五指弯曲并拢。
“双手划水,后腿蹬,双手划水,后腿蹬。”林成功边做边讲解。
我照葫芦画瓢,这不是很简单吗,我学会了蛙泳,游的速度比狗刨快多了。
我在浅水区来回转圈,不停地向旁边的小孩炫耀,惹得他们不停向我泼水。
“走,狗碰,不跟小孩子玩,哥带你去深水区游两圈。”林成功向我摆摆手喊道。
“哥,我不敢!”
我刚学会,咋敢去深水区。
“走哎,有哥哥保护你,你怕啥。”林成功怂恿道。
我一想也是,有哥哥在,再加上我体质比较好,游上两圈应该没啥问题。
“哥,你得保护好我,别让我喝水哈,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尿呢。”
林成功让我放心,他会保护好我,绝对不让我喝一丢水。
我在前,林成功在后,向深水区游去。
不一会,我抬头,发现己经游到小河中间,我回头望,竟没有发现林成功,我有点慌了。
可是,刚刚明明感觉有人跟在我身后,我能听到水划动的声音。
在我身后,有一团水晕,仿佛一个重物刚刚落入水中。
我赶紧调转方向,向浅水区游去,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学艺不精,我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我更加慌张了,这怎么办?我想喊林成功,刚张嘴水就灌进嘴里,怎么也喊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我感觉水下有人拉我的腿,不停地向下拽,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我手不停地向上划拉,然而,并没有用,我的身体不停下沉。
当我的头浸入水中,一种沉重的压迫感随即袭来,水无情地灌入我的嘴中,我赶紧闭上嘴巴,窒息的感觉如恶魔般缠绕。
混乱间,我仿佛在水中看到一个人影,不停地拉着我的腿下潜。
我害怕极了,爷爷讲的故事瞬间浮现在脑中,人要是淹死了,就会化作水鬼,藏在水里,找一个替身,才能转世投胎。
我莫不是被水鬼缠住了,我拼命地蹬着双脚吗,想把缠我的水鬼蹬掉。
突然,我的身体一轻,拉我腿的力量没有了,我迅速呼拉着双手,想把头露出水面,呼吸一口空气。
然而,我并没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朦胧不清,大脑陷入一片混沌,恐慌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朦胧中,我仿佛听到赵秋兵如魔鬼一般的笑声。
难道我要死了吗?
手臂和腿部力量仿佛被抽离,我不停地回忆林成功教我的方法,然而,并没有卵用,身体变得无比沉重,难以挣扎出水面,水的阻力让我一切努力都显得徒劳无功。
时间好像停止了,每一秒都是永恒,绝望和无助萦绕脑间,我想起爷爷慈祥的面容,赵秋芳温暖的胸膛,还有踢赵秋兵的那一脚。
求生的本能被激发,却无法改变被淹死的命运。
难道这就是我踢碎赵秋兵蛋蛋的报应!
我才八岁啊,还是一个孩子,最远才跑到乡上,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花花世界,还有祖国的大好河山。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无法呼吸,意识逐渐模糊,爷爷和赵秋芳的影子渐行渐远,赵秋兵的笑声却越来越响亮。
我与现实的联系渐渐断裂,仿佛步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
我真的要死了,再见,爷爷!再见,赵秋芳!再见,这个美丽且可爱的世界!
再也不见,赵秋兵!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空气重新回到我的肺部,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新和释然,意识慢慢清晰,眼睛缓缓地睁开一条缝隙,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起初,视线模糊不清,周围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
一只发着微弱黄光的灯泡,给周围的黑暗带来一丝温暖。
床边的铁架子上,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通过细细的软管,进入我的身体。
“这是哪里?地狱也用灯泡,怎么没有看到牛头马面和阎罗王。”我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