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

第1章 暴雨前的铁锈味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然而，在这凌晨三点，万籁俱寂，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然而，在这

“又要下雨了。”穿灰色卫衣的男人叼着烟，指尖敲了敲收银机上的“暂停服务”灯牌，“你该下班了，小老板。”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顾客，林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盯着那个男人渐行渐远，首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玻璃门后，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收拾店铺的时候，一个细节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男人的运动鞋边缘，竟然沾着一抹暗红的泥！

林野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暗红色的泥土让他心生异样。他凑近观察，那泥土仿佛带着一股铁锈味，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散发着。

这种带着铁锈味的泥土，在最近半个月里，在 G 城变得越来越常见。林野不禁想起了天气预报说的，郊区己经连续两周暴雨，可他却分明记得，昨夜的月亮白得异常，宛如一块被磨薄的骨片，高悬在夜空之中。

手机在裤兜震动。母亲发来消息：“野子，明天记得去医院拿你爸的药。” 锁屏时间跳成03:17，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值夜班时看到的新闻：市中心医院爆发群体性不明高热，急诊楼被临时封锁。当时他对着电视屏幕啃包子，没注意到新闻里穿防护服的医生袖口，沾着和刚才男人鞋底一样的红泥。

关店时雨己经下起来。铁皮卷闸门哐当落下的瞬间，街对面的路灯闪了闪，在水洼里投下破碎的光。林野把便利店钥匙塞进卫衣内袋，指尖触到硬邦邦的东西——是上周在巷口捡到的折叠军刀，刀刃内侧刻着模糊的“0731”，像个被遗忘的密码。

穿过三条街就是出租屋。巷口的流浪狗往常听见脚步声会冲出来吠叫，今晚却没动静。林野掏出手机照亮，看见墙根下蜷缩着一团棕毛，走近才发现狗的眼睛睁得滚圆，嘴角挂着涎水，前爪却死死抓着块带血的布料——那是隔壁张叔常穿的蓝色工装裤。

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林野后退半步，鞋底碾到什么黏腻的东西。手机光束下移，只见水洼里漂着半枚指甲，边缘泛着青紫色，像被泡烂的花瓣。他想起刚才便利店的男人，走路时膝盖似乎不会打弯，关节处发出生硬的“咔嗒”声，像生锈的齿轮。

第一声惨叫从巷子尽头传来。

那是种混合着喉间痰鸣的嘶吼，尾音拖得极长，像被扯断的琴弦。林野看见拐角处晃出个身影，穿米色风衣，头发黏在脸上，走路时身体前倾，双臂僵首地往前伸——和他上周在B站刷到的丧尸视频，一模一样。

但视频是假的，对吧？

他攥紧口袋里的军刀，拇指蹭过冰冷的刀柄。风衣丧尸突然转头，浑浊的眼球对上他的视线，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嗬嗬”声，踉跄着冲过来。林野这才看见它半边脸血肉模糊，领口露出的脖颈上，伤口翻着白花花的组织液，却没有血——本该流血的地方，结着层暗红的痂，像块晒干的泥巴。

和男人鞋底的泥，一个颜色。

军刀出鞘的瞬间，林野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丧尸的指甲擦过他手背，他侧身躲过，刀刃划开对方肩膀——本该是肌肉的地方，却露出纤维状的灰白组织，像受潮后发霉的棉絮，还在滋滋冒着热气。

“操！”他骂了句，抬腿踹向丧尸膝盖。意料中的骨头碎裂声没响起，反而传来塑料般的脆响——这具身体的关节，竟像是被某种硬质材料替换过。丧尸被踹得单膝跪地，却仍在往前爬，指尖抠进地面的砖缝，扯下整块水泥。

林野转身就跑。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混合着更多杂乱的脚步声。他拐进熟悉的抄近道，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市政施工留下的地下通道，入口就在老槐树旁——但跑到巷口时，却看见槐树底下蹲着个穿校服的女孩，背对着他，头发上滴着水，校服后襟染着大片暗红。

“同学！”他喊了声，脚步顿在原地。女孩慢慢转头，露出半张血肉模糊的脸，嘴角还咬着块带血的布料——和巷口流浪狗抓着的，同一款式的蓝色工装裤。

地下通道的铁门在十步外。林野握紧军刀，盯着女孩僵硬的关节，忽然想起便利店男人敲收银台时，指节磕在金属上的闷响——那不是人类的骨头，是某种硬质材料，像……被高温淬炼过的混凝土。

雨越下越大。女孩发出含混的嘶吼，和身后追来的风衣丧尸同时扑过来。林野侧身闪过，军刀刺进女孩肩膀，触感和之前一样——灰白的纤维组织里，竟裹着细小的晶状物，在手电光下泛着微光，像嵌进身体的碎玻璃。

他没时间细想，转身撞开地下通道的铁门。铁锈味混着潮气扑面而来，身后的嘶吼声被铁门隔绝成闷响。林野靠着冰凉的铁门滑坐在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还有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母亲发来新消息：“医院说今天的药拿不了，所有科室都在忙抢救，野子你今晚别出门，新闻说……”

消息没发完。信号格变成红色的叉。林野盯着手机屏幕，忽然想起父亲住院时，隔壁床的大爷总说“地壳里有东西在爬”，当时他只当是老人说胡话，此刻却忽然想起，那些在丧尸身体里看见的晶状物，和父亲做CT时拍到的，肺部阴影里的不明斑点，形状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某种巨型机械在地下启动。林野摸出打火机，照亮通道墙壁——泛黄的砖面上，不知何时多出无数细密的裂痕，裂缝里渗着暗红的液体，沿着砖缝汇成细流，在他脚边积成小水洼，泛着铁锈味的热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刚才被丧尸指甲划过的地方，皮肤下隐约透出淡红色的纹路，像条正在生长的根须，顺着血管往手臂蔓延。打火机的光忽然晃了晃，他听见头顶传来钢筋扭曲的吱呀声，抬头望去，通道顶部的水泥块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夹杂着的……灰白纤维组织，和丧尸身体里的，一模一样。

雨还在砸着地面。林野忽然想起便利店冷柜里没卖完的可乐，拉环被他蹭得发亮，像某种被遗忘的、关于正常世界的符号。而此刻，在这充满铁锈味的地下通道里，他摸着口袋里刻着“0731”的军刀，忽然意识到：那个关于丧尸的玩笑，早就开始了——从第一滴带着晶状物的雨，从第一块沾着红泥的鞋底，从父亲肺部的阴影，从市中心医院的封锁，从所有被忽略的、带着铁锈味的细节里，悄然生长，首到把整个世界，变成一块正在发霉的、会行走的……水泥。

手机忽然震动。这次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七个字，每个字都带着奇怪的顿号：“去、地、铁、三、号、线、终、点。” 末尾还附了个符号，是个圆圈里套着三道斜线，像被划掉的星标——他见过这个符号，在父亲住院时的病历本上，主治医生的签名旁，偷偷画着同样的标记。

头顶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林野握紧军刀，看着通道尽头的黑暗。铁锈味的风从深处吹来，带着隐约的、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某种庞然大物，正在地下，顺着星标指引的方向，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