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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的降临，没有任何预演的缓冲，粗暴地撕裂了所有平静的假象。
那天清晨，天空是铅灰色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玉梅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却感觉心跳得异常慌乱。
她打开电视，早间新闻的女主播依旧妆容精致，但语速明显加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请广大市民保持冷静，居家不要外出。有关部门正在全力处置……重复，这不是演习！请广大市民保持冷静，居家不要外出！锁好门窗……”
屏幕下方，红色的紧急滚动字幕像流淌的血：“全城一级警戒！不明原因暴力袭击事件激增！非必要不出门！发现异常行为者立即报警并远离！”
苏玉梅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暴力袭击？不是流感吗？她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
老城区的街道一片死寂，不同于平日的宁静，这是一种充满不祥的死寂。远处，隐约传来凄厉的警笛声、模糊的尖叫，还有……某种不像是人类发出的、低沉的嘶吼？
恐惧像冰冷的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想起了丈夫几天前最后一次回家，疲惫到极点时，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欲言又止。
他紧紧抱着她和女儿，声音沙哑地说：“玉梅，囡囡，无论发生什么，记住，锁好门！谁来都不要开！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
当时只觉得他压力太大，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是诀别的预告！
“囡囡！囡囡快起来！”苏玉梅声音颤抖地冲上楼，疯狂拍打女儿的房门。
门开了，小雅睡眼惺忪，被母亲惨白的脸色吓到了：“妈？怎么了？”
“出事了！快！跟我下楼！”苏玉梅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把她拖下了楼。
她冲到大门前，颤抖着手将厚重的防盗门反锁，又搬来沉重的实木餐桌死死顶住！做完这一切，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
小雅彻底清醒了，也被母亲的反应和外面隐约传来的混乱声音吓坏了。“妈……外面……外面怎么了？是暴乱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别怕！别怕囡囡！”苏玉梅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发抖的身体试图给予女儿一丝安全感，“有妈妈在！我们等你爸回来！他会保护我们的！”她的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们蜷缩在客厅的角落，远离窗户。电视己经被苏玉梅关掉，她不敢再看。收音机里传出的也是混乱的电流杂音和断断续续的紧急通告：“……感染者……攻击性极强……撕咬传播……避免接触……等待救援……”
撕咬传播？感染者？这根本不是流感！这简首是……电影里的丧尸！
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巨大的恐惧让她们浑身冰凉，连哭泣都忘记了，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声音。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煎熬。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更多的尖叫、奔跑声、撞门声、玻璃碎裂声，还有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和咀嚼声！
突然！
“咚咚咚！咚咚咚！”她们家的大门被猛烈地撞击起来！顶在后面的餐桌都被撞得移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开门！快开门！救救我们！”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喊声，伴随着疯狂的拍打。
苏玉梅和小雅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小雅把脸埋在母亲怀里，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救命啊！它们来了！它们来了！啊——！！！”女人的哭喊瞬间变成了非人的、极其凄惨的尖嚎！紧接着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撕扯声、啃噬声和满足的低吼！
浓重的血腥味，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
“呕……”小雅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眼泪和冷汗糊了一脸。
苏玉梅死死咬着嘴唇，血腥味弥漫口腔，她用力抱着女儿，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用身体的疼痛来抵抗那灭顶的恐惧。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卫国！你在哪里？！快来救救我们！救救囡囡！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恐怖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母女俩如同虚脱般在地，劫后余生的感觉并未带来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绝望。她们的世界，在这个铅灰色的清晨，彻底崩塌了。
断水、断电、断网。城市只过了短短几天就彻底陷入无政府状态的混乱和绝望。
收音机成了唯一的信息来源，断断续续的广播证实了最可怕的猜测：一种前所未见的、通过体液传播的恐怖病毒席卷全球，感染者失去理智，变得极具攻击性和传染性，如同……丧尸。
官方呼吁幸存者向几个大型避难所集结，其中就包括在内陆建立的“新希望城”。
老屋成了孤岛。靠着苏玉梅之前囤积的物资和院子里那口压水井，母女俩艰难地支撑着。
每一天都像在噩梦中煎熬。她们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开灯，小心翼翼地活着。窗外，曾经熟悉的街道变成了人间地狱，游荡的恐怖身影和此起彼伏的惨叫是唯一的背景音。
滨海灯塔的光芒，在混乱初期就彻底熄灭了，沉入无边的黑暗。
小雅变得异常沉默，常常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发呆，眼神空洞。
巨大的恐惧和创伤夺走了她青春的活力。只有在听到广播里关于“新希望城”的消息时，她眼中才会燃起一丝微弱的光。
“妈，”一天傍晚，趁着天光未完全消失，小雅挪到正在用井水淘米的苏玉梅身边，声音沙哑，“我们……我们去‘新希望城’吧？”
苏玉梅的手一顿，米粒从指缝漏下。“去？怎么去？外面全是那些东西！广播里说路上更危险！聚集的人越多，越容易引来它们！”
她何尝不想离开这地狱，但她更害怕失去唯一的女儿。丈夫生死未卜，囡囡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可是留在这里是等死啊！”小雅的情绪有些激动，压抑许久的恐惧和求生欲爆发出来，“妈！你没听广播说吗？政府在那里建立了防线！有军队保护！有医生！有吃的！留在这里，食物迟早会吃完！井水也可能被污染！我们会被困死的！或者被那些东西发现……”
她不敢再说下去，身体又开始发抖。
苏玉梅看着女儿苍白憔悴、布满恐惧的脸，心如刀绞。她知道女儿说得有道理。老屋不是久留之地。
可是……外面太危险了！她不敢想象，自己带着囡囡，两个弱女子，如何穿越那片遍布怪物的死亡地带？
“囡囡，再等等……也许……也许你爸会回来找我们……”苏玉梅的声音虚弱无力，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爸……”小雅的眼神黯淡下去，泪水无声滑落，“他……他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母女俩的心。陈卫国杳无音讯，生死不明，回来的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