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水龙卷咆哮,血肉横飞。
楚喆一人一力将“溺尸”尽数阻挡在两艘大船十丈之外不得寸进。
然而楚喆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轻松。
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在治标。
真正的根源是那阵从未停歇的诡异歌声。以及对面那艘楼船上那个正在施法的青衣女子。他将战场的选择权交给了她。
信任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也是最脆弱的纽带。
……
苏氏药行,楼船顶层。
那间一首房门紧闭的奢华船舱之内。
檀香袅袅,药气氤氲。
一个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的华服青年正躺在一张铺着厚厚锦被的软榻之上,浑身剧烈地抽搐着。
他的双目紧闭,额头上青筋毕露,脸上交织着极度的痛苦与一种诡异幸福的痴迷。
他的口中正无意识地呢喃着一个女子的名字。
“……小玉……小玉,我来了……等等我……”
在他的胸口衣衫之下,一道道黑色水草般的诡异符文正若隐若现,并且随着那阵穿透船舱的歌声变得越来越清晰而越来越狰狞。
而在软榻之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手捏银针,神情凝重地刺入青年身上的几处大穴,试图用精湛的医术来稳住他那即将溃散的生机。
“小姐……不行了!”老者满头大汗,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歌声里的‘水鬼咒’又发作了!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公子的心脉快要护不住了!”
这间船舱才是苏青檀此行真正的战场!
她不是在为自己,为那些护卫而战。
她要救的是这个人!
一个身中了“水鬼咒”,神魂正被那歌声一点一点地拖入无边深渊的朝中大员之子!
“稳住他!”
苏青檀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的本体依旧站在船头,以神识追索着那歌声的源头。但她的意志却一分为二,时刻关注着船舱内的动静。
“此咒根源在神魂。那歌声便是引子。只要能斩断歌声与他神魂之间的联系,便可……”
她的话还未说完。
“噗——!”
软榻之上那华服青年猛喷出了一大口黑血!他胸口处那些黑色符文骤然亮起!
一股阴冷恶毒的力量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那名正在施针的老者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量狠狠地一冲,整个人如遭重击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之上昏死过去。
而那青年则猛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他那双紧闭的眼睛霍然睁开!
那眼中没有瞳孔,没有眼白。
有的只是一片与那些“溺尸”一模一样的…漆黑空洞!
他被夺舍了!
“嘻嘻……找到了……新鲜的……身体……”
一阵与那歌声旋律相同,却充满了无数杂音不男不女的诡异笑声,从那青年的口中发了出来。
他僵硬地转动着脖子,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层层船板,看向了那个正站在船头试图追索它本体的苏青檀!
船头苏青檀的娇躯一颤!
她那张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苍白之色。
“不好!”
她那用来追索敌踪的神识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被一股充满了精神污染的力量狠狠地反弹了回来!
她的嘴角渗出了鲜血,她受伤了。
“小姐!”
她身旁的管事和护卫们见状大惊失色。
而苏青檀却顾不上去擦拭嘴角的血迹。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焦急!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对方不仅发现了她的追索。
甚至反向通过那身中“水鬼咒”的青年,将这艘楼船变成了它的“坐标”和“巢穴”!
那阵诡异的歌声不再是从西面八方传来。
而是清晰无比地从她身后那间顶层的船舱里响了起来!
一瞬间,楼船之上所有护卫的脑海都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那近在咫尺充满了精神污染的歌声,威力比之前大了十倍不止!
“啊——!”
离得最近的几名护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双目圆睁,七窍流血,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们被这歌声活活地震碎了神魂!
剩下的护卫也是一个个头痛欲裂,抱头鼠窜,哪里还有半分战斗力可言?转眼之间,苏氏药行的这艘巨船其内部防线便己彻底崩溃!
而江心正在大杀西方的楚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看到对面那艘楼船上乱了。
他也感觉到苏青檀那原本稳定浩大的灵力波动出现了不正常的紊乱。
“失手了?”
楚喆的眉头紧皱。
苏青檀一旦出事,他这边就算杀光了所有的“溺尸”也于事无补。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懂。
更重要的是……
那截被他贴身收藏的漆黑龙骨在此刻正剧烈地震动着!“愤怒”与“焦躁”的意志自龙骨之中传递而出。
它疑似是感受到了某个宿敌的气息!
楚喆想起了之前这截龙骨在面对龙王会的人时,那种被动的“威慑”之力。
如果……
如果自己能主动地去催动这股力量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萌生了出来。
他不再理会周围那些冲上来的“溺尸”。
他脚下的水龙卷爆裂开来!
“轰!”
狂暴的冲击波将方圆数十丈内的“溺尸”尽数掀飞!
而楚喆则借着这股爆炸的力道,身形如同一支血色的利箭朝着那艘己经陷入巨大危机的苏氏药行楼船激射而去!
他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也要去看一看那个让他都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其根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楚喆动身的同一时刻。
楼船的顶层船舱里。
那个被“夺舍”了的华服青年正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门。
他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他的口中吟唱着那首能引人堕入无边深渊的亡之歌。
他的目标正是那个因为神识受创而暂时无法动弹的苏青檀!
真正的危机,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