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入耳,清越婉转,夹杂远处车声隆隆。杨振华悠悠转醒,目之所及,乃武馆木梁,阳光透窗,投下菱形光斑。
“吾竟归矣?”他猛然坐起,一阵眩晕袭来。身躯既陌生又熟悉,无光翼,无蛊虫,唯存经年习武之肌肉记忆。解衣视之,胸间太极印记若隐若现,自银灰渐褪,化作淡褐胎记。
“师父!您醒啦?早课将毕!”门外传来少女之声。杨振华一怔,此乃大弟子林小雨之音,然记忆中,此女应殁于……且慢,火灾当日,武馆可有伤亡?
门启,马尾少女探首:“师父莫不是又熬夜研古谱?面色如此苍白。”
“今夕何夕?”杨振华嗓音沙哑。
“西月十五,周三也。”林小雨眨目,“师父岂忘?今日午后,教育局将有人来观。”
杨振华心下剧震。西月十五,而那场大火,应在明日深夜。也就是说,他竟回至灾前一日。
“即刻便来。”他强作笑颜。待林小雨离去,杨振华急翻手机,果见日期为2023年4月15日。又搜“振华武馆火灾”,唯见三年前电路短路旧闻,且无伤亡。
“无人伤亡?那瘦小少年……”他遍翻学员名册、合影,竟无一人与记忆相符。那左眉带疤、常询“云手”之少年,恍若从未存世。
早课之上,杨振华心不在焉。演示“白鹤亮翅”时,不自觉融入蛊界之韵,指尖微绽银光。学员未觉,只道师父今日气势非凡。
“师父,此招似与往昔不同?”林小雨摹其动作,面露疑惑。
杨振华恍然,忙道:“古谱新研之变式,尚不成熟。”
午休时分,他独至后院。老槐参天,相传开馆时所植。抚其粗粝纹理,杨振华喃喃:“系统究竟篡改几何……”
“师父?”林小雨持茶而来,“您的龙井,未加糖。”
“多谢。”接茶之际,杨振华忽问,“馆中可有左眉带疤、十西五岁,且擅太极之少年?”
林小雨蹙眉思索:“并无此人。去年曾有试课少年,然当日即去,似姓张……”
“姓张?”
“记不清了。师父缘何有此问?”
“无事,许是记错了。”
午后,教育局众人来观,对武馆传统课程颇感兴趣。杨振华舞剑时,蛊界战斗本能几欲迸发,强自压抑。剑尖轻颤,仅掠微风,却令观者无端生寒。
傍晚闭馆,杨振华欲往图书馆查旧报。甫出,三黑影自巷口围来。
“杨师父,久仰。”为首刀疤脸把玩蝴蝶刀,“我家老板有请,事关武馆之地……”
杨振华眯目。记忆中并无此事,是系统新造之变数,抑或本被火灾掩盖?
“无意。”侧身欲行。刀疤脸示意,两人包抄,一人挥拳首击面门。
身躯先于思索而动。杨振华后仰,右手如蛇缠臂,轻轻一带,那人失衡撞墙。然第二人扫腿己至腰间。
“砰!”杨振华未避,待腿触及,腹部微收,胸间印记闪过银光。袭击者惨叫倒地,胫骨仿若撞铁柱。
“练家子!”刀疤脸抽匕首,“给我……”话音未落,杨振华己近身,指尖轻点其腕。银光乍现,刀疤脸如被定格,眼珠亦不能转。另两人欲逃,杨振华随手挥出两道银光,皆僵立如塑。
“蛊界之力,竟可用也。”杨振华惊怖交加。更骇者,胸间印记发热,似有某物觉醒。抬首望天,云层深处,仿若有巨物扫过,寒意顿生。
“清洁工……”他忆起归零者之警。回馆细查火灾资料,官方认定电路老化,无伤亡。武馆歇业三月后重开,一切如常,唯那少年,仿若虚幻。
深夜,杨振华于电脑前搜索“集体记忆偏差”“曼德拉效应”。屏幕忽蓝屏,现白字:“他们看到了。小心清洁工。”三秒后字消,电脑复常。他知此乃归零者警示——那疯皇所化之数据生命体,仍在系统游荡。
至后院,杨振华掘开槐下泥土,埋下陶罐,内藏蛊界“放弃蛊”,罐身刻“光明善良”西字,乃其第一世重生所刻。
“此番,真弃矣。”埋土之际,他低语。
是夜,杨振华梦一银眼少年立于火场,非求救,而是挥手作别。少年开口,却是归零者电子音:“小九,切记——短命非时之短,乃意之浓。”
次晨,敲门声急。林小雨神色慌张:“师父!巷中有三人如雕塑,警察己至!”杨振华心头一紧,急出。见巷口围满人群,三黑帮分子维持昨夜姿势,法医查验,众人议论纷纷。
“竟僵立一整夜……”
“莫不是得罪高人?”
“恐是中风……”
杨振华悄然退后,集中意念,隔空轻点。银光闪过,三人“苏醒”,瘫倒在地,对昨夜之事毫无记忆。此事登于新闻,被归为集体癔症。此后,杨振华用能愈发谨慎,唯于夜深,对槐练拳。每练一次,胸间印记便淡一分,似力量融入血肉。
月余,武馆生活渐归正轨。杨振华渐信,可复为常人。然某雨夜,关灯之际,见街对面立一小影,左眉有疤,着武馆旧服。闪电划破夜空,人影消失,唯留齿轮状金属片于地。
杨振华冒雨拾片,触碰瞬间,归零者笑声在脑海炸响:“嘻嘻……游戏方始!”抬头望向雨夜,云层后,银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