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了春节,母亲就忙了起来。
正月初七,母亲拿出一份邀请函,说是要将我送进封闭管理的长崎特训营。
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信封,气呼呼地问:“什么东西?”
母亲盯了我一眼,十分严肃地说道:“路诺会已经与大陆那边谈妥了,再组织一支科考队到木雅地区。我们国家只要到一个名额,三周后出发。在特训营里,还有几个候选者,我相信你一定能抓住这个机会……”
“这么自信?”
我看着脸色憔悴的母亲,心里有些不安。
母亲苦苦地一笑:“你能过去站稳脚步,我就把札幌的房子卖了……那边,才是我们的根!”
“行!我认命!”
果然,通过三周的培训,我拿到了直飞成都的机票。
临行前夕,我去了一趟长崎市区,到平和公园给核弹下的亡灵上了一柱香。
长崎很美,三面的环形山抱着风平浪静的海湾,就像是环形的阶梯围着一个舞台。这里来过唐人也来过洋人,有孔庙也有教堂。后来,美军的飞机扔下一颗核弹,又让十来万无辜的百姓化为灰烬……
冷冷清清的平和公园还能看到残雪,巨大的祈念铜像用右手指着灰蒙蒙的天空,双目微闭。中国人民赠送的一尊和平少女玉石雕像则是满面春风张开双臂,一只和平鸽稳稳地落在她的手臂上。
这时,有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静悄悄地走到了我的身前,递给我一个陈旧的信封:“姐姐,那边有一位坐轮椅的老爷爷,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我弯下腰,接过信封,小声地问道:“老爷爷人呢?”
小女孩回过头,用眼睛找了半天,才对我说:“老爷爷已经走了!”
送走女孩,我从信封里抽出一页泛黄的信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到:“你就是河间由美吧?我是长崎老兵协会里的伤残军人。我还清楚忆得,你的母亲和歌雅子总是叫你格桑花。听说,你将回到木雅地区,请代我们向木雅贡嘎山致敬!”
信封里面还有两张边角磨损的老照片,一张是樱花树枝遮挡的富士山,另一张是白雪皑皑的贡嘎山。信上说这两张黑白风光照都是我的外祖父和歌秀男的摄影作品,现在应该物归原主了。
都说富士山是母亲山,远在川西的贡嘎山才是父亲山。我看着手里的旧照片,心潮起伏。
凉风吹到脸上,天空中又下起了冻雨。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祈念铜像,仿佛看到了一只命运的手。
次日下午,我就乘班机到了成都。长崎的雨也刮到了数千里之外,机场外面到处都飘着五颜六色的小伞,就像是雨后刚刚长出来的鲜蘑菇。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到有人高高举起写着日文的迎接木牌。
几步就走了过去,我发现举牌的中年男人比我高一头,身壮如牛。
“我就是河间由美,你是?”
听到我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手里拿着木牌的康巴汉子咧开嘴笑着说:“我叫木旺,负责将河间由美小姐接到山里的木雅客栈!”
木旺的体味很重,竟让我的脸颊烧得通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的心脏里也是小鹿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