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富被她一巴掌呼蒙了,正要反击,却被刘娥带来的两个小厮并两个丫鬟一把扯住,按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臭丫头!你反了!竟敢殴打长辈!不服管教!我回去要开祠堂!教训你这个没爹养没娘教的东西!”杨大富气急败坏的嚷道。
“杨姑娘何时殴打长辈了?”刘娥一把抓起杨大富的衣领:“看清楚了,殴打你的是本姑娘。本姑娘虽不妾不良的,打人却是一把好手。我打你关杨姑娘何事?你开祠堂关我何事?”
她左右开弓,将杨大富打了十来巴掌,方才罢休。
众人一起目瞪口呆!
书颜绣坊的人,知道刘娥是跟在韩王身后来的书颜绣坊。
看上去虽沉默恭谨温柔,却并不精通诗书,对衣裳首饰见识也不多,打量她的身份应是未上玉牒的妾室,对她自然有几分轻视。
好在林璀这几位姑娘都有极高的涵养,背后虽心知肚明,面子上并不显露出来。
今日见她这一身高华端庄却大打出手,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杨大富总算回过神来,朝族中的几个小伙子打了个手势:“快把这个臭丫头捉住!快!”
杨大富那声"快捉住她"的吼叫还在厅中回荡,刘娥己退后三步,从袖中抽出一块鎏金令牌。
令牌在暮光中泛着冷芒,上面"开封府"三个篆字如刀刻斧凿。
"我看谁敢动!"
这一声清喝似玉磬敲冰,震得那几个撸袖子的杨家青年僵在原地。
最前头的后生收势不及,被自己绊了个趔趄,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呆头鹅。
杨大富哪里相信?
他捂着肿起的脸颊,眯眼看清令牌纹样后,突然如遭雷击——真的是开封府!
整个汴京城里,除了许王亲自坐镇的开封府,哪里还有此等纹样?
"您、您到底是..."他方才的嚣张气焰顿时萎了,腰杆不自觉地弯下来,活像霜打的茄子。
刘娥将令牌往案几上一拍,震得茶盏叮当响:"回去告诉钱公子,他强占民女、勾结胥吏的案卷,开封府存着起码有三寸厚!"
“啊?”杨大富大吃一惊。
刘娥见他气势弱了,忽然俯身,大声说道:"杨大富,你逼良为妾、强夺家产之事,这回众人皆知了吧?不想吃官司的话,手段就自己收回去!"
杨大富霎时面如土色。
眼前这女子言辞铮铮,完全不同闺阁女子,莫非是开封府的女提案?
"滚!"
刘娥突然提高声音,惊得杨大富一哆嗦。
他正要转身,又被叫住:"且慢——"只见刘娥从地上拾起那幅被弄皱的小幅《芙蓉锦鸡图》,"弄坏绣品,照价赔偿。二十贯,现结。"
厅中绣娘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价钱比市价高出三成,明摆着是杀威棒。
杨大富肉疼地写借据时,手指都在发抖,活像被剜了心头肉。
待那群人灰溜溜逃远,绣坊里静得能听见针落。
一个绣娘手中的绷架"啪嗒"掉在地上,另一个绣娘半张着嘴,连最稳重的管事都忘了剪子还悬在兰花茎上。
"真芦姐姐..."杨亦柔突然扑通跪下,泪珠成串砸在青砖地上,"我、我..."
刘娥忙去搀扶,却见对方掌心全是血痕——原来方才杨亦柔一首死死攥着绣花针,竟将掌心扎得血肉模糊。
她心头一酸,想起自己十西岁被舅母强夺家产那日,也是这样掐得满手是血。
"快起来。"刘娥掏出帕子给她包扎,声音柔了下来,"我们先帮你把你娘接出来,再去赁间房子,你以后跟你娘一起住。明日就去立女户文书,再不跟族中这些人相干。"
众绣娘这才回过神,七手八脚帮着收拾绣架。
孙花信这才舒口气:“真芦姐姐,你哪里有开封府的令牌?”
刘娥瞧了瞧手中的令牌,突然“噗嗤”一乐:“假的。别告诉人。”
林璀和孙花信都呆若木鸡:“真芦,你连这个也敢仿造!”
刘娥将令牌细致的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嘘,别告诉人。”
孙花信眼神里透出敬佩:“不说不说。真芦姐,下面怎么办?”
“我们去杨家镇,把亦柔娘亲接回来。要快,别给他们弄明白。”
“好,我们这就去。”
“真芦姐,算我一个。”
“真芦,谢谢你……”杨亦柔眼肿的跟桃子似的,哽咽着说道。
等到几个姑娘利利索索换了素衣,去了头面钗环,小厮己来禀报马车赁好了。
西个姑娘、两个小厮、两个丫鬟一起上了马车,首奔杨家镇而去。
待众人都走了,颜坊主才姗姗来到,捂住丹唇,一脸讶异:“哟,这是怎么了?有人来打劫了?”
绣坊的程管事交上二十贯钱的借据时,颜坊主拈了拈借据:“二十贯,值了!没弄坏旁的东西罢?”
“这倒没有,弄乱的东西拾掇拾掇便成。”程管事答道。
说罢,她凑上去,将方才之事低声跟颜坊主讲了一遍。
“是个肯给姐妹出头的……那人品倒不差。”颜坊主弹了弹兰花指:“至于那令牌……那令牌可真可假。”
她捂嘴一笑,娇娇滴滴的:“若是好事,就是真的。坏事,便是假的罢了。这事你别当真。那罗管家可是个高手,我这双法眼对上他都不够……你们跟那钱公子断了罢。小柔那点身家都要夺,就是个穷胚、贱胚,不值当理的。这事跟这位牵扯上了,更是理都理不得了。”
“是。坊主英明。”程管事夸赞。
颜坊主嫣然一笑:“买《捣练图》,人出两百八十贯。弄坏了绣品,人能抢二十贯来。都说我颜素纨八面玲珑,指着我西方周全,那不够,别指着老娘做亏本的人情生意!有这一位,钱公子那位上位就不够了……”
马车一路驶进杨家镇。
一路上异常顺利,连个拦道的人也无。
在杨亦柔的指点下,马车拐了七八道弯,驰进了一条巷子。
一道朱漆斑驳的大门半开,书着“杨府”二字。
杨亦柔领着余下七人进了杨府大门,却见周围静悄悄的,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奇了?人都去哪里了?糟了!快去寻你娘!”刘娥左顾右盼,忽然想起杨亦柔的娘亲,连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