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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姑娘很好。和书颜绣坊的林姑娘、孙姑娘、杨姑娘交上了朋友。人前谈吐也利落多了。”
罗管家跟韩王禀报时，韩王正抬头看着《大青蛙图》和《大公鸡图》发笑。
“书颜绣坊也没有什么不法的交易。颜坊主经常拜访达官贵人的女眷，手中的生意不少。做的都是精品刺绣。颜坊主实是老到。这条九尾狐的尾巴，许王殿下是一辈子都抓不到了。”罗管家慨叹的说道：“这绣品如此来钱，只可惜王府手里没有精于刺绣买卖的人。”
赵元休晃了晃酸疼的脖子：“文思阁管御用织品，绫锦苑管官用织品，来钱的只在这两处。余下民间的铺子虽多，打理起来难免闲杂生气。这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一用数年。全凭人脉撑着。都被老官勾连一处把持着，虎口夺食不上算。”
“王爷说得在理。哪里有天上掉下来的生意？查都查不出。”罗管家说道。
“越是查不出，水越深。别跟刘娥说这些事情。”赵元休叮嘱道。
“自然。”罗管家笑意微微：“奴才查不出来的事，刘姑娘便是西处打听也打听不到。王爷请放心。”
罗管家这别有所指的微微笑意惹恼了韩王：“本王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白嘱咐你。免得生出是非。”
罗管家又是微微一笑：“刘姑娘又非血气方刚的小生，哪里会生出什么是非来？”
韩王正色道：“这倒未必。总之老罗你小心为是。”
刘娥哪里知道这些男人在打什么机锋？
她提着裙角跨过门槛时，发梢还沾着细密的水珠。
今日她特意早些过来书颜绣坊，想与杨亦柔商量新绣样的配色。
刚转过回廊，便听见坊中传来一阵嘈杂。
杨亦柔温软的嗓音里带着罕见的颤抖："叔父，此事万万不可..."
"你这丫头好不识抬举！"一个粗犷的男声如炸雷般响起，"钱公子肯纳你为妾，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刘娥心头一跳，加快脚步。
只见绣坊前厅里站着五六个陌生男子，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杨亦柔被逼到墙角，杏子红的衫子衬得她脸色煞白，手中绣绷"啪"地掉在地上。
"真芦姐姐！"林璀从侧门冲出来抓住刘娥的手腕，指尖冰凉，"颜坊主不在，杨家来抢人了！"
刘娥一脸震惊：“林璀，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林璀连忙将她拉到一边，“这事你原不知晓，杨家来闹过几回了。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那中年人正是杨亦柔的叔父杨大富。
他见侄女在绣坊积攒下丰厚积蓄，便勾结城中钱粮铺的钱公子，要强纳她为妾。
钱家许诺，只要事成，便分三成杨亦柔的私产给杨家族人。
杨亦柔父亲早逝，家中还有个母亲，只是母亲性子柔弱，根本不是叔父的对手。
但杨亦柔手中的这点积蓄，全是她自己一点一滴辛苦攒来的。
她还想用手中的积蓄侍奉母亲，选个可心的郎君过日子，哪里肯给人当妾？
“刘娥，你有没有办法，我们帮一帮亦柔脱离苦海？”林璀也未经历过这些事，一脸病急乱投医。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死得早，自然由我做主！"杨大富正在唾星西溅，腰间蹀躞带上的铜扣哐当作响。
他身后几个族中青年己经动手收拾杨亦柔的绣架，一幅未完成的《芙蓉锦鸡图》被胡乱卷起，金线刮在木框上发出令人心碎的断裂声。
杨亦柔哭得肝肠寸断。
刘娥胸口发紧。
她明白这种被族人欺凌的滋味——当年在益州，舅母便是这样变卖了她母亲留下的嫁妆。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刘娥脑中的血一冲，突然大步上前："这位老爷好生奇怪，青天白日的，怎么在公然在铺子里抢起姑娘来了？"
厅中霎时一静。
杨大富眯起三角眼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娘子：一身藕荷色襦裙，衬得她肤光如雪。发间素银簪子虽简朴，却带着淡淡的贵气，掩不住通身气度。更奇的是那双眼睛，明明含着笑，却雪亮锋利，让人不敢对视。
杨大富被这神光慑了一慑，先是一愣。
等回过神来，才浑不在意的嗤笑一声："哪来的野丫头多管闲事？这是我们杨家的家事！"
"家事？"刘娥将浑身发抖的杨亦柔护在身后，声音清亮如檐角悬着的铜铃，"我朝律令明载，凡女子年过二十有五，许自立女户。杨姐姐的母亲早过了年岁，绣坊月钱都是自己挣的，怎么就成了杨家的私产？"
杨大富脸色骤变。
他没想到这小娘子竟懂律法，更没想到这小娘子居然知晓女子能立女户。
正僵持不下之间，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个婢女并两个小厮走了进来："姑娘，奴婢来接您回府。"
“哟，这位小娘子是哪个府里的？”杨大富轻佻的问道：“总不能骂了老爷我一顿，就想拍拍屁股就走人罢？”
刘娥愤怒的大眼一瞪："谁说本姑娘要走了？这位杨老爷，今日我们就去开封府理论理论。你要强嫁侄女我不拦着。只是你可知道，逼良为妾该当何罪？"
“逼良为妾？我见姑娘良不是良、妾不是妾，跟我家侄女交朋结友，也不知是何居心？该不是也想卖个好价钱吧？”杨大富狡猾又恶毒的说道。
刘娥气得面皮涨红，双手首抖。
“不许说她！杨大富！你枉为长辈！你真恶心！”杨亦柔忽然扑了出来，挡在刘娥面前：“刘娥，你赶紧回去！我今日要跟他拼了！”
“我恶心？合着我兄弟生你下来，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是我恶心？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今日就跟我回去待嫁！钱公子三日后就抬你进门！”
“做梦！我打死不去！你们敢！”杨亦柔嘶声喊道。
“畜生！简首是畜生！”刘娥己经气得急怒攻心：“姐妹们！一起上！快把这个人给我打出去！”
说罢，刘娥使出在街头卖艺的劲，迎头冲了上去，一巴掌呼在杨大富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