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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妃便恼了，发火道：“孙嬷嬷，这些歌姬指甲倒是不长，也不用本宫来拔了，这倒是省事。只是这月白色襦裙穿得太晃眼，本宫看的生气。韩管事，你俩琢磨着另做几套端庄得体的衣裳给她们穿了，免得王爷看惯了这些花花草草，心思不在课业上。”
“是，贤妃娘娘。”
“是，贤妃娘娘。”
韩管事和孙嬷嬷一起称是。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松了口气。
谁知李贤妃瞧了一圈，又忽然唤住瑟瑟发抖的柳三娘：“既然来了，还是考核一下你们近日练习的歌舞。柳氏，跳一曲《绿腰》罢。"
柳三娘僵在原地。
那也是先帝的宠姬生前独创的舞步，接连西十九个腰肢后折，难度极高，一不小心，就容易伤着腰肢。
平日里，王府的歌乐坊都是避开的。
一来是王爷没有指定非得跳这支舞，二来容易出错，冒险抢功劳不划算。
她染着蔻丹的脚趾在舞鞋里蜷缩，忽然瞥见韩管事袖中滑落的金叶子。
韩管事有赏！
柳三娘横了横心。没有赏也要跳，何况韩管事还有赏。
琵琶声起时，暮色中飞来只金翅雀，喙上叼着片带血的孔雀翎——那是歌姬们前几日丢掉的发饰上的。
唉！
这血色《破阵子》！
这九曲黄河折《绿腰》！
最后一圈柳三娘是爬着完成的。她发髻散乱，金步摇扎进掌心，却朝着李贤妃的方向捧出个勉强的笑容："奴婢...献丑了..."
李贤妃的玉如意突然横在她的腰间："柳三娘，你虽擅领舞，这《绿腰》也跳得难登大雅之堂。"
“奴婢……”柳三娘几欲昏厥过去：“奴婢技艺浅陋……”
李贤妃首起身，玉如意在暮色中划出冷弧，她冷漠的说道："回宫。一群旱鸭子，没一个神情灵动的，想选一个送给皇后娘娘也不能够。"
“恭送贤妃娘娘！”
“奴婢……尽力了……”
李贤妃一走，柳三娘就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再跳下去，奴婢这条腰就要废了！……”
韩管事把金叶子往她指尖一塞，哈哈笑道：“柳三娘不愧是歌乐坊的台柱子，让贤妃娘娘也说不出什么来。李嬷嬷调教有功！哈哈哈哈！”
众歌姬，连同孙嬷嬷在内都在地。
她们可没有韩管事这般的乐观。
贤妃娘娘来了不过一个多时辰，也未在府中用膳便回去了。
洛熙、洛清两位郡主并没有见到皇祖母。
洛清的生母是潘王妃的婢女出身，本叫菱儿。因潘将军认了义女，改姓潘，因此叫潘菱。
封的是郡君，人称潘郡君。
郡君比县君高一品。
因此安县君生前，见到潘县君是要行礼的。
虽则韩王的姬妾可以不沿用宫中的品阶，称“侧妃”或“姨娘”均可。
但陛下和皇后非赐了品阶，以示荣宠异常。
潘郡君如今也不在府中，被潘王妃送去了庄子。
据说是预备私自伺候王爷更衣时被王爷撵了出去，抱怨了几句，被王爷知晓了，故而王爷命潘王妃将她送去庄子，免得心生怨望，对王妃不利。
还有几个早年的姬妾，也没有给位分，因为害怕潘王妃，如今都躲在李贤妃宫里，名义上是伺候婆母，其实是躲避潘王妃。
但她们都是李贤妃赐的人，所以跟着李贤妃倒也还安静。
洛清目前由一个叫齐嬷嬷的老成持重的老嬷嬷教养。
故而目前，在韩王府中，只有一群管家、管事领着一群下人伺候两个小主子。
罗管家又怕两个女娃娃吵架、打架，严令下人不许让二人会面，以免节外生枝。
至于潘郡君，如今没人问她的死活。
用潘王妃的原话，便是:“选她就是她够蠢，不周全，没心眼，不记仇。不然，安县君哪会时常气得心疼呢。安县君死了，就用不着她了。亏她还想赵元休的心思，真是恬不知耻！想当初本宫想将赵元休赶进她房中一回，都得吃一银勺安神药，免得半夜气死！”
至于洛清郡主的教养，那便不是潘王妃要操的心了。
留在王府里教养也是王爷的意思。
毕竟潘郡君不是个有身份的人，小郡主还是长在府里的好，免得在乡下养坏了。
亲娘又是个蠢人。
但是养在老成持重的老嬷嬷身边，也未必是好办法。
但己经是最不坏的办法了。
一大早，洛清郡主又摔掉了虾仁金黄粥，将侍女骂了一遍：“这虾仁金黄粥是哪个做的？这么难吃？是不是存心要吃死我，好让我离开了这府里，你们好安心？”
潘郡君也爱摔粥。
潘王妃也爱摔粥。
如今洛清郡主也爱摔粥。
齐嬷嬷闻言赶来，跪在地上用小勺将粥尝了一口，严厉的说道：“小郡主，这粥咸淡合适，口味正好。”
洛清郡主“哼”了一声：“你撒谎！你跟她们一伙的！这粥己经变味了！是用霉坏的东西做的！会吃死人的！”
齐嬷嬷霍然站了起来，严厉地说道：“小小年纪，说话如此不实！是非不分，满口谎言！拿戒尺来！”
洛清郡主立刻哇哇大哭：“我爹是韩王！谁也不能打我！你们一群奴才，要以下犯上了不是？”
几个婢女一拥而上，捉住洛清郡主，在手心上狠狠打了三下。
“要死了！”洛清郡主大哭大喊：“都反了！等我爹回来，砍你们的头！把你们切成碎片！剁碎了喂狗！”
“再打！”齐嬷嬷喝到。
几个婢女又是按头的按头，按脚的按脚，又狠狠打了洛清郡主三下手心。
“都肿了，呜呜呜……她们打我，呜呜呜……”
洛清郡主哭了半天，也没有人哄她。一抬眼，就触到齐嬷嬷严厉如戒尺般的冰冷目光，她缩了缩身子，变成了小声抽泣。
“重新换上一碗粥。”齐嬷嬷冷冰冰的说道。
婢女端来一碗粥。
“吃下去。”齐嬷嬷命令道。
洛清郡主抽噎了半天，瞟了瞟周围五大三粗的几个丫鬟和嬷嬷，料是斗不过，只好把手伸向粥碗，摸了摸，又不烫，吃又不想吃，咬了半天嘴唇，才拿起勺子，勉强吃了几口。
“端下去罢，我饱了。”洛清郡主“哼”了一声，擦了擦眼泪。
“吃完。”齐嬷嬷目光如电，视线始终叮在洛清郡主的脸上。
“饱了。”洛清郡主嘴，一口不肯吃。
“再打！”齐嬷嬷勃然大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