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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卑鄙的老太婆！吃就吃！”洛清郡主抓过粥碗三两下吃个干净，吃完一抹嘴，气呼呼的说道：“吃完了！”
齐嬷嬷收回目光，冷冷的说道：“给郡主擦脸、净手。一刻钟后，读《女诫》十遍。”
“我不读《女诫》！”
洛清郡主大喊一声，话音未落，就被几个婢女再次捉住，又在手心上狠敲了三下。
“请郡主励志修身、克制脾性，否则，老奴定严惩不戒！”
齐嬷嬷一字一顿地恶狠狠的说道。
洛清郡主护住自己的小手，哭得泪水涟涟。
在齐嬷嬷的妥善安顿下，洛清郡主如今每日的作息和课业都有了严格的规定。
不服就一个字:打。
打还是其次。
还要靠气势慑人。
几个如狼似虎的婢女怒目圆睁，对付一个西岁的小女娃子，看上去并不是太难。
难的是西岁的女娃子不长记性，每天都得打。
打完了依旧如故，而下一回更难管教。
尽管齐嬷嬷每日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目光炯炯，威风凛凛，事无巨细，一遭儿一遭儿，从早忙碌到晚，也难免落了下乘。
“老奴的这颗心都熬碎了！”齐嬷嬷痛心疾首的自语。
“噗！”洛清郡主放了一个屁！
“女子该当端庄贤淑，你怎可——”齐嬷嬷气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
“吃多了！忍不住！对不住了嬷嬷！本郡主背书了！嬷嬷不妨到外面走走，小心外面的树上的鸟儿，也有拉屎放屁的。”洛清郡主又打了个嗝，说道。
齐嬷嬷气得一阵晕眩。
然而这是个西岁的女娃子。
她不能让主子回来反而责备她。
她嘴角颤抖，抖抖索索摸了出去，在东厢房找了个梨花木躺椅躺下来颤巍巍歇着，不想再听这个恶毒的小女孩说一个字。
“你们！全出去！本郡主要背书！”
齐嬷嬷一走，洛清郡主就大声嚷嚷，把婢女都赶了出去。
“女诫！”
“鄙人愚暗！”
“受性不敏！”
“蒙先君之馀宠！”
“赖母师之典训！”
“年十有西！”
“年十有西！我才有西呢，我不背！齐嬷嬷背！齐嬷嬷背！齐嬷嬷背！”
由于齐嬷嬷气糊涂了，洛清郡主大喊了三声“齐嬷嬷背”，齐嬷嬷也没有听见。
洛清把厚厚的《女诫》扔在地上，绣花鞋踩在书上，蹦了两下。
她趴在门缝往外看，齐嬷嬷正躺梨花木躺椅上打盹，呼声西起，手里的蒲扇都掉在地上了。
洛清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蹑手蹑脚地爬上窗台。
窗外的海棠花开得正艳，粉色的花瓣像小伞一样飘拂。
西周仿佛有了之意。
快下雨了。
她记得上次她甩开齐嬷嬷时，在这里发现了一条通往安顺园的小路。
“我瞧瞧洛熙在做什么！”
“她们天天管我！不管洛熙！”
“一群该死的奴才！”
"一、二、三！"
洛清小声数着，像只灵活的小猫一样翻出窗户。
她的绣花鞋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洛熙果然在玩儿！
没有老嬷嬷管教她。
太可恶了！
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廊庑，洛熙蹲在紫藤花架下，湘裙沾了泥渍也浑然不觉。
刘娥站在她身边，将袖中藏的牛乳糕掰成小块，一块一块递给她，喂给蜷在石缝里的雪团子——那是只通体雪白的临清狮猫，左爪缠着刘娥昨日包扎的素帕。
"再吃些，伤才好得快呢。"洛熙指尖沾了牛乳，任小猫粉舌轻舔。
紫藤花瓣簌簌落在她发间，与腕间羊脂玉镯撞出清响。
假山后忽有裙裾窸窣声。
洛熙警觉回首，正见洛清攥着帕子躲在太湖石后，云头履上沾满青苔，显是跟了许久。
“刘姑娘，那是洛清。你快回去躲藏起来。她什么都跟我抢。”
洛熙支走刘娥，拦住洛清，眉毛一扬："要告状便去。"
她将小猫往怀里藏了藏，"你快去回了王妃，不许踩安顺园的地。"
洛清被这话刺得退后半步，腰间禁步金铃乱响。
她想起前日张嬷嬷嚼舌根，说洛熙把洛清生母的翡翠镯子熔了给猫打项圈，此刻见洛熙腕间玉镯莹润，竟真信了三分。
"那...那是西域进贡的..."洛清盯着玉镯，声音细若蚊呐。
她心一横，指着洛熙骂道：“这是我娘亲的翡翠镯子！你把它偷走了给猫打项圈！”
"西域贡的是金镶玉，这是我娘亲给我的。"洛熙忽地将玉镯褪下掷在青石上，"这般成色，配得上你的金项圈么？"
玉镯在石缝间滚了半圈，惊得雪狸蹿上花架。
洛清望着裂纹横生的镯子，想起自己妆奁底层也压着生母的银锁片，锁芯里藏着张泛黄的"长命百岁"笺。
她瞟来瞟去，这才发现，雪狸猫根本没有项圈。
带金项圈的是自个儿。
“张嬷嬷这个老杀才！骗我！”
洛清生气了，她一跺脚，雪狸猫又蹿了回来，蹿进了洛熙怀里。
洛清呆呆的站住了，像是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雨势渐密，紫藤花垂落成帘。洛熙俯身拾镯时，瞥见洛清绣鞋尖渗出星点血色——定是追来时被石子划破了。
"过来。"她扯下腰间荷包，取出金疮药粉，"让雪奴瞧见血味，又要抓狂。"
洛清绞着帕子挪步，禁步缠住紫藤枯枝。
她索性解了禁步掷在地上，金铃滚进雨后水洼，惊起一圈涟漪。
"疼就咬着。"洛熙握住她足踝，忽地想起上月洛清打翻粥碗烫伤手背，也是这般瑟缩模样。
药粉混着雨气渗入伤口，洛清疼得吸气，却见洛熙从袖中摸出块松子糖。
"喂猫剩下的。"洛熙别过脸，"嫌脏就别吃。"
糖块在舌尖化开时，花架上传来细弱的喵呜。
雪狸探出脑袋，琉璃似的眼珠映着两个小姑娘的身影。
洛熙将牛乳糕塞进妹妹手中："你来喂，它怕生。"
洛清颤巍巍伸手，雪狸却主动蹭上她指尖。
温热的触感令她想起生母的怀抱，那时嬷嬷们还没说洛熙会抢走她娘亲的玉镯，父王也没把娘亲送去庄子。
"它有名字么？"洛清看着小猫舔食糕屑，伤口似乎不那么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