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郑侍郎慌忙阻拦,"您要做什么?"
"本府今日就替你教教你儿子,什么叫王法!"赵元僖抡起棍子,照着郑其春屁股就是狠狠一下。
"啊!"郑其春杀猪般嚎叫起来。
棍影如雨,郑其春不停哀嚎求饶。
众衙役慌忙阻拦,场面乱作一团。
赵元僖喘着粗气扔下棍子,手在发抖。
"退堂!"他哑着嗓子道,"养不教!父之过!郑侍郎!赶紧领着这东西回家!严加管教!身为国子监学子,不肯用心求学!反而嗜酒如命,当街拉扯女子!郑侍郎,你罚俸半年!躬身自省去!"
“是!”郑侍郎登时懂了,面露感激之色:“多谢王爷管教!微臣定然严加管教,不负王爷重托!”
“仇师爷!”赵元僖说道:“吩咐下去,细查纠缠陈姑娘的流氓,究竟是何人指使!择日结案!不得耽搁!”
回到后堂,赵元僖瘫在太师椅上,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长随小心翼翼捧来茶盏:"殿下,刑部来问河工征夫案的复核..."
"叫他们等着!"赵元僖一把扫落茶盏,瓷片在地上炸开如碎玉。
河工征夫案原本也不是个顶大的事。
厚恤一下,也是朝廷的仁慈。百姓便不会说什么。
但一出接一出,判了五个斩立决都堵不住!
也怨不得父皇说他"畏首畏尾,不堪大任"!
到了午时,照例是草草用膳。
"殿下..."师爷轻手轻脚进来,"郑家送来帖子,说...说愿意捐一千贯助军饷..."
赵元僖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得像哭:"一千贯……居然舍得送一千贯?!"
师爷欲言又止,最终低声道:"郑家要颜面。郑公子的名声也不能太有损失。捐助军饷那是出了血,好歹要圆一圆嗜酒旷学的事。堵堵众人的嘴。"
"我知道!郑家也陪不起这种官司,凶手抓来,也必然就是那几个地痞流氓。"赵元僖猛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可那姑娘就白死了么?这幕后的主使人究竟藏在哪里?"
窗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动静。
赵元僖推开窗,看见郑府的马车悄悄停在府衙前,管家正指挥小厮往下搬箱子。
郑府的动作倒是快。
这一千贯捐出去,郑家的小子郑其春又挨了王爷一顿棒子,郑家的这件事就该了结了。
等于又死了自幼定亲的儿媳,又伤了儿子,又花了银子。
不啻于一劫!
谁还去挑郑部的理?
到了晚间,几个流氓的事也有了定论。
“是黎元镇一带的几个流氓。因见陈姑娘貌美,便假借她与郑府的婚约纠纷纠缠陈姑娘。这一晚陈姑娘去河里打水,又被这几个流氓纠缠上,陈姑娘不堪凌辱,事后投河自尽了。三个流氓己经尽数归案,供认不讳。”
仇师爷回来,一五一十的禀报道。
"果不其然!"赵元僖的指甲掐进掌心,"去查查,那玉佩是怎么回事?郑其春的玉佩,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河滩上罢?”
“昨夜郑公子喝醉了,扯下他的玉佩扔到河边上的人,必跟主使之人有密切相干。只是郑公子连他何时丢的玉佩都说不清楚。可能是郑府的人,可能是国子监的人,也可能是昨日樊云楼的人。甚至可能是用小偷偷去的。几个流氓反而不知道玉佩的事。用他们的话说,要是看到玉佩,早被他们拿去典当了!”仇师爷分析道。
“言之成理。”赵元僖叹了口气:“作案的是一拨人,栽赃的是另一拨人。幸亏本王回神回得快,将郑其春打了一顿,算平了民愤。陈夫人的儿子又是怎么死的?"
“请王爷看陈校尉的案卷。”师爷忙去找案卷。
赵元僖翻开陈校尉的案卷,越看越是心惊——这位去年治河有功的校尉,竟是在巡视堤坝时失足落水而死。
而去年巡水的钦差,正是韩王赵元休。
“去年三皇弟巡水之时,带了王妃同去。那时他的侧室安县君才死了,三皇弟憋着股气谁也不理。陈校尉就是那时候死的?”赵元僖思索了一番。
“会不会……陈校尉有要事要向韩王禀报,而韩王爷因为忧思过度,未理会陈校尉。这事却被有心人发现了?”仇师爷说道。
“是有可能。那时他不愿去巡水,非要给安县君做法事,是父皇打了他两棍子他才去的。这事安排谁去查呢?都水监不能妄动,动了之后怕要出事。让侯护卫去水部放点风声,看都水监动不动?”
仇师爷“嘘”了一声:“隔墙有耳。”
他悄悄说道:“韩王爷巡水发生的事断然不能查。一查就要伤和气。毕竟此事韩王爷己有定论。侯护卫还是去细查河工征夫案。这些小吏多半没有这个胆子。多半是上传下达者故意激怒小吏引起的纠纷。被有心者一操纵,这才闹出命案。等侯护卫查出些头绪再说。挑事者总会露出马脚,到时再顺藤摸瓜,查出主使之人。”
赵元僖心思稍定:“仇师爷言之有理,就这么办。依你看,陈姑娘致死案该如何了结?”
仇师爷捻了捻胡须:“此案事实清楚,三个流氓判斩立决便是。只是玉佩之事存疑,倒不好就此结案。不如将这陈姑娘的性情、平日的行踪、都结交了哪些人一并查查,好有个合理解释。”
赵元僖点头道:“仇师爷说的是。”
因为涉及朝廷官员之子,故而此事查得极快。
很快,又一份详细的笔录放在了许王赵元僖面前。
而这份笔录,则让这件案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原来这陈姑娘并非住在陈家村里。
她是开封府知名的书颜绣坊的绣女。
书颜绣坊是一家高端绣坊。
绣品贵比黄金。
坊中的绣娘都是一些知书达理的刺绣高手姑娘。
她们用汴绣、缂丝绣绣法绣写意山水、工笔花鸟,惟妙惟肖,几乎与真迹媲美。
陈姑娘在书颜绣坊供职,每月的薪俸高达五百文,一年是六贯。
一个下级武将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只有十来贯。
她还是书颜绣坊中唯一一位擅长缂丝双面绣的绣女。
据说,她的戗针、套针法、打籽绣也己臻化境。这是本朝新创的绣法,绣出来的绣品色泽鲜艳,逼真,纹理细腻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