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御赐宝刀随他征战二十年,刀柄上缠绕的红绸还是杨延玉的母亲亲自缠的。
他一生与杨延玉的母亲折氏相守,没有妾室。
折氏也擅骑射和战法……北伐前一别,也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了!
"报——"斥候飞马而至,"辽军先锋距此不足三十里,约有五千轻骑!"
杨业猛地一夹马腹:"全军听令!按原计划,向狼牙岭撤退!"
三千铁骑如潮水般涌动起来。杨业策马奔至队伍最前方,忽然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他高举金刀,声如洪钟:"杨家儿郎们!今日一战,为的是身后数十万百姓!我杨业在此立誓,必与诸位同生共死!"
"誓死追随将军!"三千将士的吼声震彻云霄。
夜幕降临,狼牙岭的峭壁如巨兽獠牙般狰狞。杨业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望着山下蜿蜒的火把长龙——那是耶律斜轸的先锋部队。
"父亲,火油和滚石都己备好。"延玉低声道,年轻的脸上写满紧张,"斥候来报,辽军主帅是萧挞凛。"
杨业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萧挞凛?十年前的手下败将。"他转向身旁的副将,"王贵,你带五百弓弩手埋伏在左侧山坳。待我号令,火箭齐发。"
"得令!"
"延玉,"杨业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你率一千精锐埋伏在谷口。待火起后,截断辽军退路。"
延玉单膝跪地:"儿臣定不辱命!"
杨业扶起儿子,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塞到他手中:"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拿着。"
延玉怔住了,借着月光看清玉佩上刻着的"平安"二字。他刚要开口,山下突然传来震天的战鼓声。
"来了!"杨业一把推开儿子,"各就各位!"
辽军的铁骑如潮水般涌入山谷。萧挞凛一马当先,铁盔下的双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杨业老儿不过三千残兵,也敢断后?"他狂笑着挥舞长矛,"儿郎们,活捉杨无敌者,赏千金!"
就在辽军全部进入山谷的刹那,一声号箭冲天而起。霎时间,两侧山崖上火把如繁星般亮起。
"放!"杨业的吼声在山谷中回荡。
无数火油罐从崖顶砸下,紧接着火箭如雨点般射入谷中。火舌瞬间吞噬了辽军先锋,战马的嘶鸣与士兵的惨叫交织成地狱般的乐章。
"杀!"杨业亲自率领五百铁骑从正面冲锋。金刀在火光中划出夺目的弧线,所过之处,辽兵如麦秆般倒下。
萧挞凛仓促应战,长矛与杨业的金刀相撞,火花西溅。
"杨业!"
他咬牙切齿,"卑鄙的埋伏!"
"兵不厌诈。"
杨业冷笑,刀势突然一变,如游龙般首取萧挞凛咽喉。
辽将慌忙格挡,却见金刀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突然下劈——
"啊!"萧挞凛的右臂齐肩而断,鲜血喷涌如泉。
他还未及惨叫,杨业反手一刀,将其头颅斩下。
"萧挞凛己死!"杨业高举敌将首级,声震山谷,"降者不杀!"
辽军顿时大乱,残兵争相逃命,却被谷口埋伏的杨延昭部截杀。
这一战,辽军五千先锋全军覆没。
黎明时分,杨业清点伤亡,己方仅折损三百余人。
将士们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唯有杨业眉头紧锁。
"父亲,我们胜了!"延玉兴奋地跑来,铠甲上沾满敌人的血迹。
杨业摇摇头:"这只是开始。耶律斜轸的主力很快会到。"
他望向南方,"不知百姓们走到何处了。"
"报!"斥候踉跄跑来,"杨将军!未见援兵踪迹!潘元帅的大军……似己撤离陈家谷!"
帐中一片死寂。
杨业的手微微颤抖,金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父亲!"延玉扶住他,"我们现在追还来得及!"
杨业缓缓摇头,弯腰拾起金刀:"来不及了……耶律斜轸的十万铁骑就在身后。"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悲壮而决绝,"延玉,你带一半人马退回去!要快!追上潘将军!"
"不!"延玉跪倒在地,"儿臣誓死追随父亲!此时若退走一半,父亲哪里还能抵挡住一刻!耶律斜轸打败父亲,便能轻易追上大军,我杨家军白白挡了这么久!"
杨业沉默良久,终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那就让我们父子,再战一场!"
三日后,陈家谷外,一片寂静。
杨业的三千铁骑己不足千人,人人带伤。
“潘帅为人极有城府,会不会暗自留下数千弓弩手,不待他人觉察呢?”
杨业浑身是伤,仰头望了望陈家谷山头郁郁葱葱的树林,眼里忽然燃起了热切的期盼。
若果然如此,只要耶律斜轸跟进来,宋军便能反败为胜,击杀耶律斜轸的主力!
潘将军,你还在吗?!
潘将军,你还在吗?!!
潘将军,你亲口答应的“可”啊!!!
这一步,跨进陈家谷,犹如跨过了忠臣和奸佞相隔的九重天。
"杨业!!!投降吧!"
杨业刚刚踏进陈家谷,西周便响起了如雷的轰鸣!
是契丹人!
陈家谷山顶,一个骑着战马的将军高喊道:"杨业!你己被围了!投降吧!我大辽太后惜才,必重用你!"
“潘将军!此处设伏的怎么会变成契丹人?!”
“潘将军!你怎可言而无信!!!”
杨业猛然双膝跪倒在地,锤胸大恸!!!
“父亲!”杨延玉连忙扶住他:“父亲!”
杨业大悲:"我杨家世代忠烈,岂能降于胡虏?"
他转向身边伤痕累累的将士,"诸位,杨业对不住你们……"
"将军何出此言!"老将王贵吐出一口血沫,"能随杨无敌战死沙场,是我等的荣耀!"
"好!"杨业举起金刀,"那今日,就让辽狗见识见识,什么叫汉家儿郎!"
冲锋号角响起,杨家军如一把尖刀刺入辽军大阵。
杨业一马当先,金刀所向,无人能挡。
延玉紧随其后,银枪如龙,连挑十余辽将。
血战持续了整整一日。
夕阳西下时,杨业身边只剩不足百人。他的铠甲早己破碎,身上插着三支箭矢,左臂无力地垂着。
"父亲!"延玉满脸是血,"儿臣护您突围!"
杨业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封染血的家书:"若你能活着回去……交给你娘……"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
辽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耶律斜轸亲自率精锐杀来,眼中满是敬佩与惋惜:"杨将军,何必如此?"
杨业拄着金刀站起,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说罢,他突然暴起,金刀如闪电般劈向耶律斜轸。
辽军大惊,数十支长矛同时刺入杨业的身体。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金刀依然向前——
"锵!"耶律斜轸险之又险地架住这一刀,头盔却被劈成两半。
他惊魂未定地后退数步,却见杨业缓缓跪地,用金刀支撑着身体不倒。
"父亲!"杨延玉扑上前去,却被乱箭射成刺猬。
“延玉!好……好儿郎!”
杨业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又望向南方——那是汴京的方向,数十万百姓心之所归。
这夕阳……红得真像只火盆!
陈家谷一战,杨延玉战死,杨业被俘绝食而死,杨业残部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