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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路军回撤失利，致西路军副帅杨业父子战死，杨业部全军覆没，天子震怒。
楚王府。
红墙灰瓦，一支秋海棠垂丝摇窗。
炉火微红，壶中的热水微微冒着热汽。
楚王赵元佐一件一件摆着茶器，动作沉稳优雅。
韩王赵元休絮絮叨叨念着今日的邸报：“父皇褒扬杨业忠烈气节，追增大同节度使、大同太尉，赐给杨家布帛千匹、粟米千石。杨业诸子杨延昭、杨延浦、杨延训、杨延环、杨延贵、杨延朗均被赐以官职。忠烈传家啊，大皇兄。我家岳丈仅被削去虚衔检校太师之职，令躬身自省。造化还是有的。岳丈八成要称病，我约莫要去侍疾三日。王侁和刘文裕被削去军籍，监管地方。这是谋了个好差事啊。”
他赌气将邸报扔到一边：“依父皇的心思，武将是割了一茬再长一茬。我若知晓父皇是这心思，下辈子我都不去云州。”
楚王赵元佐一挥宽大的袍袖，露出修长圆活的手指，手法纯熟的烹茶沏茶：“用安县君之策，是上上之策。这姑娘我认识的比你早，是个极有才略胆识的姑娘。萧太后见过她。彼时辽国还未缓过气来，愿意树起藩篱通商。辽国文人刚服教化，愿意与大宋往来，武将便不思战。毕竟，大宋的城池易守难攻，机动战力足以回防。”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惜，朝中一干竖子恶意挑起父皇与皇叔的正统之争。父皇疑心太重，便动了杀机。几位皇叔相继不在之后，武将的军心便散了。杨业并不是我和皇叔的人。几经孤立，便服了你丈人潘美。父皇不想给潘美军权，便不许他有杨业。毕竟西路还有一个李继隆。他是李皇后的弟弟，是父皇实打实的助力。”
“所以，我也不许有安嫣？”
赵元休的眼中突然射出冷意，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道。
赵元佐温和的一叹，拍了拍他的肩膀：“天地君亲师。君在前，亲在后，万万记得。”
他接着道：“但涿州、蔚州一丢，大宋只能全面退守至瓦桥关、益津关。殿前司骑兵这一战折损完了。一点机动战力都没留住，往后被动至极。这是大宋第三回北伐。说是趁火打劫，去打萧太后的软肋。萧家是贵胄。辽帝一死，萧家反而一统契丹。经此一役，萧太后打回了底气，难免会报复。这仗还怎么打？”
“不打了。”赵元休接过一杯双井茶，赌气说道：“多谢大皇兄。家国天下，让元僖忙去罢。”
两人喝了一回茶。
赵元休悄悄说道：“我上回去听了个案子，事后我悄悄查了一下那陈氏兄妹，发现那个陈校尉根本不可能贪污。他叫陈启明，是个跟杨将军差不离的人。一身正气，要干好河防。不得同僚喜欢。他妹妹算是被他连累的。他妹妹绣技是真不赖。大皇兄，元僖怀疑我按掉了这个人的禀报。我若真收到这个陈校尉的禀报，我还不如带他和他妹妹开绣坊去，都比他干校尉有前程。元僖将都水监判官周勉抄了家，得了不少金银细软。我去看看他贴不贴河工上的漏洞？不然我将陈家老娘找人买走？”
赵元佐俊朗的眉宇流露出了微微暖意：“莫要顽皮。父皇知晓此事，你又要挨打。但这事必有鬼。你小心些查，不要引火烧身。”
赵元休说道：“若是父皇知晓，我这样跟父皇说：此事大有蹊跷。我先将陈家老娘保护起来，对外放些消息，看能否钓到大鱼？我再瞧瞧河工上在做些什么？河工有缺口，没钱补，靠硬性摊派，分明还得出事。这一回我非得去横插一手，不然我白当了一回冤大头。”
赵元佐笑了笑：“好，别用自己的明面上的人去查。”
兄弟二人商议完毕。
朝廷刚刚北伐失败，陛下在气头上，歌舞断是不能看了。
两人改为品茶读书。
赵元休怕陛下召他俩叙话时，又要问起两人读了什么书，便带了一本书来共读片刻。
赵元佐便与他便读了几行《廉颇蔺相如列传》，赵元佐因见那洁白的澄心堂纸上空白处画了许多圈圈点点，便问：“‘得璧，传之美人，以戏弄臣’，有何不妥?这是何人所书？’”
赵元休一瞧，看下边还有一句：“‘秦王乃坏蛋，无恭敬之心’。”
可惜字写得都极勉强。
不禁笑了：“是洛熙和一个叫刘娥的歌姬，常拟同窗问答。看着新鲜有趣，常取来看看。”
赵元佐大乐：“歌姬读史书，难得。”
赵元休眸中含光：“洛熙的娘亲不在了，洛熙无人陪伴。这个刘娥是个好性子，喜读书，懂些医理，洛熙和她在一处，倒比在葛先生处多读些书。性子也开朗不少。洛清霸道至极，并不吃下人的亏。我反而放心些。”
赵元佐点头道：“好事。说是弟妹闹了一下歌乐坊，便是为了她？”
“潘氏无理取闹。”赵元休说道：“不过是我收了她的理家权。如今下边稍有些能用的人都得收起来，李皇后盯着呢。母妃时常来敲敲打打，潘氏也常借题发挥，非死即伤的弄人，我护一下都是事。”
赵元佐点头道：“明白。”
赵元休面露倦色：“我府里不比你这里。那一位尽找些无事生非的蠢妇人，几句挑唆，来了便敢跟潘氏打上擂台。到头来怪我治下不严。在内宅里一样左右开弓打耳光，父皇便从不掉她的脸面。反而逼着母妃装疯卖傻才能争些东西。”
赵元佐面露温润：“男子当有胸怀些。至于母妃，该孝敬的孝敬，该劝说的劝说。最不容易的是她。”
“是。母妃最难。你我如此，总比朝堂上争斗容易。”赵元休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改日我带些建茶来你尝尝。我在府中还囤了好些茶，老罗给我搜罗来的。他去铺子掌柜那里敲竹杠，得了不少好东西。”
赵元休对于挣钱开铺子，从小有种特别的执着。
这是因为身为皇子，长在父皇和李皇后的夹缝里，讨个赏都靠李皇后施恩，还赖李贤妃不中用，因此他没有多少宽余的底气。
所以一来二去，赵元佐、赵元僖、赵元休三人，倒是他最不缺钱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