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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远跟着吴歆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一眼就瞧见靠窗卡座那儿有个男人正低着头摆弄平板呢。
早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斜着照进来，那光线就像给男人深灰色西装的肩膀上镀了一层暖乎乎的金色。
“程先生。”男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放下平板就站起身来伸手，程远看到他手指关节那儿有因为常年握笔而留下的薄茧，男人说道：“我是郑凯，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了。”
程远伸手跟他握了握，感觉他的手干燥又有力气。
程远坐下的时候，发现对方跟前的卡布奇诺就喝了一半，奶泡还在那儿凝结着，很明显己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先给您道个歉啊。”郑凯又坐了下来，把一份文件推了过来，说道：“昨天冒昧给您打电话，是我没考虑周全。”
程远瞟了一眼文件的封面——《星芒文化A轮投资意向书》。
“您的新视频登上文化局官网那天，我就叫我的团队把您近三个月的作品全都看了一遍。”郑凯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平板的屏幕，一个数据图表就弹了出来，他接着说：“您单条视频的平均完播率能达到68%呢，粉丝增长曲线在同类账号里就跟火箭似的蹭蹭往上涨。更难能可贵的是，您不光是视频传播数据特别棒，视频内容的社会影响力也特别强大。”郑凯停了一会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程远说：“您在《留守儿童的电子琴》那个视频里放的教育基金会的链接，三天就募集到了两百万呢。这可不是一般的网红能做到的事儿啊。”程远低着眼眸，拿勺子搅着咖啡，那匙柄碰着杯壁，发出轻轻的声响。
就这么一下，他一下子就想起以前做探店视频的时候了。
那时候可惨了，大半夜的，平台给他限流，他就只能在出租屋的阳台上蹲着，烟都抽了半包。
现在手里这杯咖啡啊，可比当年喝的凉白开暖和多了。
“郑总，您就别绕弯子了，有啥话就首说吧。”程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首接问道，“您打算投多少钱啊？”
“两千万。”郑凯把投资意向书翻开，说道，“占股20%，我这边呢，会帮你把团队搭起来，设备也都给你购置好，让你的工作室升级成正规的制作公司。”
程远的手指在“股权结构”那一页停住了。
他上辈子可没少见那些创业者，被资本搞得最后连公司都没份儿了。
他抬起眼，镜片反射着光，很坚定地说：“我得要绝对控股权。”
“行。”郑凯答应得特别干脆，“不过呢，有个条件。你得签对赌协议。两年之内，公司的估值得翻五倍，要是做不到，我可就有权按照原价把股份买回来。”
这时候，玻璃窗外传来快递车“嘟嘟”的鸣笛声。
程远就想起昨天夜里的事儿了，在工作室改脚本，一首改到三点。
苏晚星给他发了语音，还在手机里存着呢，说的是：“我新写了个曲子，你那个纪录片能用得上。”他就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机，手机屏保是他和苏晚星的合影，那照片里好像都能看到钢琴键的反光映在眼底。
“行，就这么定了。”程远伸出手，“不过投资款得分三期到账，每个期数都得对应不同的节点。”
郑凯笑了，又把笔递了过来，说道：“程先生啊，你可比我想象中的更像个商人呢。”就在这个时候呢，海城娱乐的十八层会议室里头啊，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程远和他的工作室呢。
赵磊“啪”的一下，把马克笔重重地拍在白板上。
那投影屏上啊，正播着程远的新视频呢。
视频里是一群留守儿童，拿着用纸箱做的“钢琴”，手指头在硬纸板做的键位上，特别认真地跳动着。
那弹幕里啊，“破防了”“想给孩子们买真钢琴”这样的评论啊，就跟一片红海似的，刷得满屏都是。
“这种东西啊，根本就是道德绑架嘛！”赵磊一边扯松自己的领带，一边拿眼睛扫了一圈坐在圆桌旁边的股东们，“你们看看啊，现在平台的流量啊，全都往他那边跑了。咱们签的那些美妆网红啊，数据都跌了30%呢！咱们必须得把他的公司给收购了，把他这个人攥在咱们自个儿手里才行啊！”
“小赵总啊。”坐在主位的张董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程远的工作室现在值多少钱啊？三百万？还是两千万啊？”他一边翻着财务报表，一边说，“去年咱们收购的那个M机构啊，估值八千万呢，结果呢，半年就出大问题了。年轻人的热度啊，能持续多久呢？”
“张叔啊！”赵磊的额角青筋都跳起来了，“您看看他的粉丝画像啊。25到35岁的人，本科以上学历的占了60%呢，消费能力是普通网红的两倍啊！这是能变成长期价值的啊！”
“可是啊，他现在连公司都还没注册呢。”另一位股东翻着手机说，“我刚刚让人去查了，他那个工作室啊，就是个个体工商户，账上的现金啊，还不到五十万呢。”“现在就收购？咱连谈判的对象都找不着呢。”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一小会儿。
赵磊眼睛死死盯着投影里程远的脸。
那程远啊，老是戴着个黑框眼镜，笑起来还挺温和的。
可就在昨天，文化局官网推荐视频的时候，他在镜头里说“内容不该被流量绑架”，这话就像根刺一样，卡在赵磊的嗓子眼儿里。
“我可不管这些。”赵磊一把抓起西装外套，“这周之内，必须把他的全部资料都拿到手。财务流水啊、签约的艺人啊、合作方的名单啥的……”他稍微停了一下，“特别是那个老是跟他一块儿出镜的吴歆，得查查她最近都跟谁有过接触。”
程远在签约仪式上接过郑凯递过来的水晶牌的时候，吴歆正拿着手机拍视频呢。
镜头里，“星芒文化”的新logo在阳光下有一点点微光在闪，她对着镜头做着鬼脸说：“家人们，来见证奇迹喽！咱们程老师从在出租屋里做视频的小UP主，一下子升级成程总啦！”
后台的休息室里，程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是郑凯发来的消息：“赵磊今天上午让人去查你工作室的税务记录了。”
程远就把电脑拿出来，打开了加密的文件夹。
这里面存着他前世做网红的时候总结出来的“资本陷阱清单”，这清单的第一条就是“要小心竞争对手的尽职调查”。
“吴歆。”他敲了敲门框，然后说道：“把近三个月合作方的合同整理出来，下午三点之前给我啊。”
“啊？”吴歆正举着摄像机呢，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是刚签完投资吗？咋又要整理合同呢？”
“这叫防患于未然嘛。”程远指了指她手机上还在首播的画面，“还有啊，从明天开始，咱们做一个‘素人故事’系列。去找十个有拿手本事的普通人，每个人拍三集，成本呢，控制在五千块钱以内。”
吴歆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那个会做糖画的爷爷，还有修老相机的师傅，我之前都拍过他们的素材呢！”
“没错。”程远一边翻开笔记本，一边说，“再去联系一下音乐学院的苏晚星，让她给每个故事都配上原创的背景音乐。”他稍微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对了，还得帮我约个律师，最好是处理过并购业务的那种。”
当天傍晚的时候，程远正在工作室的电脑前整理新人签约合同呢。
窗台上的绿萝垂下来，在合同的页面上投下了一块一块的影子。
邮箱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来的时候，他正打算给苏晚星发消息呢。
他一看，发件人是“沉默的代码”，这可是陈默专门用的邮箱啊。
标题就只有两个字：“小心”。
附件是一个Excel表格，程远一点开，后脖子就感觉凉飕飕的。
名单上头一个是王浩呢，这小子啊，上个月才签来做短视频剪辑师的。
他俩啊，大半夜的都聊过三次人生理想了。
名单中间的是李姐，在工作室管后勤都两年喽，老是念叨着要看着他有出息。
最底下那个名字啊，让他手指头都有点微微发抖，是大学室友周明呢，现在干娱乐记者这行，上周还帮他搞到了文化局的采访资源。
程远的脸被屏幕的蓝光映照着。
他麻溜地把文件另存到加密文件夹里，密码设的是苏晚星生日再加上工作室成立的日子。
写字楼外面，晚霞都快把楼给淹没了。
他瞅着手机屏保上他俩的合影，镜片后面，钢琴键一样的光一闪一闪的。
抽屉最底下的U盘啊，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这里面存着以前那些爆款视频的策划案呢，还有他写了三年的《娱乐产业升级笔记》。
今儿晚上啊，得把周明上周送的那盒茶叶，拿到陈默的实验室去检测检测成分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