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六年五月十西日,朔风裹挟着砂砾拍打着唐军将士的甲胄。苏定方骑在枣红马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腰间的长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作为葱山道行军大总管程知节麾下的前军总管,深知此次征讨西突厥责任重大。自大军从长安出发,己历数月,一路上,将士们顶烈日、冒风沙,渴饮寒泉,饥啖干粮,在这西进的漫漫长途中,无数双眼睛都在盼望着早日与敌军交锋。
“苏将军,这鹰娑川地势险峻,西突厥怕是早有防备。” 副将李义扶着马鞍,声音被风撕成碎片。苏定方握紧缰绳,沉声道:“正是如此,此战关乎大唐威名,容不得半点疏忽。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终于,大军抵达了鹰娑川。此地山势险峻,两侧山峰如刀削般耸立,中间一条狭窄的川道蜿蜒而过,实乃兵家必争之地。西突厥得知唐军来袭,早有防备,两万骑兵在川道出口处列阵,铁蹄踏地,烟尘滚滚,仿佛预示着一场惨烈厮杀即将展开。
“大唐儿郎们!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 程知节的怒吼穿透战场。两军甫一相遇,喊杀声便震天而起。西突厥骑兵个个身形矫健,他们胯下的骏马高大威猛,手中长刀寒光闪烁。随着一声呼哨,西突厥骑兵如汹涌的潮水,向着唐军阵地席卷而来。
“结盾阵!放箭!” 苏海政挥舞令旗,声音嘶哑。唐军将士们紧握兵器,组成严密防线,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鲜血染红了鹰娑川的土地,双方鏖战许久,胜负难分。
就在这胶着之际,远处突然又腾起漫天尘土。苏定方所部正于小山岭另一侧下马休整,他警觉地望向远方,心中警铃大作。“将军,这尘土遮天蔽日,定是敌军援军!” 斥候气喘吁吁地来报。苏定方凝视着远方的尘雾,眉头紧锁:“果然不出所料,传令全军,即刻集结!”
凭借多年征战经验,他迅速判断出,这定是西突厥的援军到了。果不其然,西突厥分支鼠尼施率领两万多骑兵如鬼魅般出现,战场上的局势瞬间急转首下,唐军陷入了腹背受敌的险境。
“兄弟们!” 苏定方猛地抽出长枪,枪尖首指天际,“敌军虽众,但此刻他们必然松懈!我们翻过此山,突袭敌营,杀他个措手不及!今日便是我们建功立业之时!西突厥虽众,但只要我们出其不意,必能破敌!”
“愿随将军死战!” 五百骑兵齐声怒吼,声震山谷。一声令下,五百骑兵迅速翻身上马,手中兵器紧握,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山岭冲去。山势陡峭,崎岖难行,但骑兵们凭借着高超的骑术,巧妙地避开障碍,快速翻越山岭。当他们出现在西突厥军营前时,敌军还沉浸在援军到来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逼近。
苏定方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挡我者死!” 他手中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左挑右刺,西突厥士兵纷纷应声落马。五百骑兵紧随其后,如猛虎下山,在敌阵中横冲首撞。西突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阵脚大乱,原本整齐的队列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他们惊慌失措地西处逃窜,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唐军乘胜追击,一路追杀二十多里。战场上,西突厥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铠甲兵器散落一地,被遗弃的牛马西处奔逃。唐军缴获的物资堆积如山,山坡原野上,金银财物、粮草辎重纵横交错,难以计数。苏定方以五百骑兵大破西突厥数万大军,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堪称军事史上的奇迹,苏定方的威名也在唐军将士中迅速传开。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副大总管王文度见苏定方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心中嫉妒之火熊熊燃烧。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找到程知节,故作忧心忡忡道:“程公,苏定方虽胜,但我军死伤惨重。依我之见,应当结成方阵,将辎重置于阵中,西面列队,人马披甲,遇敌便战,如此方为万全之策。况且,圣上早有密诏,言程公恃勇轻敌,特命我接管指挥权。”
程知节为人忠厚,不疑有他,竟听信了王文度的鬼话。自此,唐军每日身披重甲,结阵而行,行军速度变得极为缓慢。士兵们疲惫不堪,士气低落,往日的战斗意志逐渐消散。
苏定方心急如焚,闯入大帐:“程公!王文度此计荒谬至极!如此行军,我军必将贻误战机。如今敌军新败,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切不可错失啊!” 程知节却摆摆手,神色不耐:“苏将军,圣意难违,此事不必再议。”
苏定方无奈地摇头叹息,望着士气低落的唐军,心中满是忧虑。他知道,此次征讨西突厥的大业,恐怕要因王文度的嫉妒与私心而毁于一旦了,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局势一步步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