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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的深木色大门在杨鸿雪身后闭合时，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法警的皮鞋跟叩击大理石地面，在空旷的审判厅里敲出急促的鼓点。
"证人杨鸿雪，上庭。"
他攥了攥西装内袋里的U盘，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这是他熬了七个通宵整理的证据——赵明华篡改竞赛分数的后台记录、陈东通过空壳公司转移赃款的银行流水、张伟用加密邮箱指挥"天网"运作的邮件截图，每一页都浸着他蹲守监控时的露水，混着图书馆旧书的霉味，此刻正安静躺在U盘里，等待见光。
审判席上，法官的法槌还未落下，被告席己经传来响动。
陈东跷着二郎腿，黑色囚服袖口露出一截银链，正用拇指着；赵明华缩在角落，稀疏的白发沾着囚车座椅的绒毛，听见"天网"二字便猛地一颤；最边上的张伟始终垂着眼，镜片反着冷光，像尊木雕。
"请陈述你发现'天网'组织犯罪事实的过程。"女检察官翻开卷宗，钢笔尖悬在纸面上方。
杨鸿雪望着陪审席上几位老人泛红的眼眶——其中一位老太太，他在取证时见过，她孙子本是竞赛第一，却因"系统故障"被刷下，孩子当场晕在考场。
此刻他喉头发紧，声音却比预想中稳："去年十月，我替室友查竞赛成绩，发现后台分数被批量修改。
修改记录里有串特殊代码，顺着查下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被告席，"指向赵明华教授的专用账号。"
"反对！"辩护律师"唰"地站起来，法袍下摆扫得桌面文件哗啦响，"证人无权限接触学校后台系统，其所谓'发现'不具合法性！"
杨鸿雪早料到这一着。
他摸出手机，调出特勤局王涛发的授权函："案发次日，我己向特勤局报案。
这是他们出具的协助调查许可，允许我配合取证。"
法官推了推眼镜："提交法庭。"
法警接过手机时，杨鸿雪瞥见赵明华的手指在被告席铁栏上抠出白印。
陈东的银链突然"当啷"坠地，他弯腰去捡，抬头时冲杨鸿雪扯出个笑，嘴角歪得像道刀疤。
"继续。"检察官点头。
杨鸿雪喉结动了动："之后我潜入'天网'设在郊区的仓库，找到他们伪造的专家评审意见。
更关键的......"他看向张伟，"是这些邮件。"U盘插入投影仪的瞬间，大屏幕亮起加密邮箱的界面，发件人ID"Sky_001"刺得人眼睛生疼。
"这是张伟教授的私人邮箱？"检察官追问。
"是。"杨鸿雪想起上周在图书馆，老人递给他一本《犯罪心理学》，夹页里掉出张纸条——"查张伟的海外账户"。
当时他没懂，首到在陈东的电脑里发现转账记录，每笔赃款最终都流向张伟名下的离岸账户。
辩护律师的额头沁出细汗："不能证明邮箱使用者是被告本人！"
"但能证明邮件内容。"杨鸿雪点开其中一封，"这封写着'给C大的竞赛名额加钱，让3号考生退赛'的邮件，发送时间是去年十一月七号，而当天C大确实有考生因'突发疾病'退赛。"他转向陪审席，"那个考生，现在在工地搬砖。"
旁听席传来抽气声。
赵明华突然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呜咽："是张伟逼我的......他说不配合就举报我当年剽窃论文......"
"肃静！"法官敲响法槌，目光如刀扫过被告席。
张伟终于抬眼，镜片后的瞳孔缩成两点，像被踩了尾巴的蛇。
庭审持续到下午三点。
当检察官展示完最后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陈东往评委咖啡杯里投药，杨鸿雪看见陪审席的老先生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休庭，择日宣判。"法槌落下的脆响里，杨鸿雪听见陈东骂了句脏话，张伟则站起身，整理囚服衣领的动作优雅得像在参加学术会议。
法院外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杨鸿雪刚迈出大门，镁光灯便劈头盖脸砸过来。
"杨先生，您作为学渣逆袭的代表，揭露学术黑幕的动力是什么？"
"听说'天网'涉及金额超千万，您担心报复吗？"
他抬手挡住强光，看见林嫣挤在人群最前面，举着杯热可可冲他晃——和去年冬天那杯一模一样。"正义不该迟到。"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被扩音器放大，"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包括......"他顿了顿，望向人群里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些愿意相信真相的人。"
记者们还在追问，杨鸿雪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血液猛地冲上头顶。
短信没有备注，只有一行字："你做得很好，但我们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林嫣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雪子？
脸色怎么这么白？"
他迅速锁屏，把手机揣回内袋，指尖隔着布料压在短信上，那里还留着屏幕的余温。
张伟被押上警车时，透过车窗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突然浮现在眼前——像在看一盘刚开局的棋。
"没事。"他对林嫣笑，可可的甜香混着法院外的梧桐叶味涌进鼻腔，"就是有点饿了。"
回家的路上，杨鸿雪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手机在掌心发烫。
他想起庭审时张伟整理衣领的动作，想起老人夹在书里的纸条，想起三天前那个变声器里的威胁。
短信里的"游戏"二字在脑海里转圈，像根细针，一下下挑着他紧绷的神经。
首到进了家门，他才再次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那句短信依然刺眼。
他点开通讯录，手指悬在"王涛"的名字上，又慢慢收了回来。
窗外的夕阳把窗帘染成血红色。
杨鸿雪坐在沙发上，望着茶几上那杯没喝的热可可，水汽模糊了杯壁，像层薄纱，遮住了某个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