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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裹着咸腥气黏在渔村屋顶时，顾延正蹲在礁石上磨鱼叉。铁器刮擦石面的声音刺得人耳根发麻，他手背上结着新伤叠旧疤的痂，粗麻衣袖滑落半截，露出小臂绷紧的肌肉线条——活脱脱一个被海风腌入味的穷渔夫。
“阿延哥！”
少女清凌凌的嗓音破开雾气。时玥赤脚踩过湿沙，裙摆沾着亮晶晶的鳞粉，怀里竹篓里几条鱼还在扑腾。她故意踉跄半步，篓中最大的鲈鱼“噗通”滑进顾延脚边的水洼里。
顾延头也不抬，鱼叉尖戳住鱼鳃：“走路看道。”
“都怪这雾嘛。”时玥蹲到他身旁，指尖“无意”蹭过他磨破的袖口，“昨夜潮声太急，吓得我鳞片都来了……”她尾音拖得绵软，灰蓝色耳鳍在碎发下若隐若现。
远处传来哄笑。几个晒网的渔夫挤眉弄眼：“顾家小子好福气！捡条人鱼当童养媳！”
顾延突然反手攥住时玥手腕。她腕骨细得像苇杆，皮肤下淡青血管突突地跳，仿佛他稍用力就能折断。
“他们说的是真的？”他目光沉进她眼底，像淬了冰的鱼钩，“人鱼的眼泪真能凝成珍珠？”
时玥耳鳍倏地绷首。系统警报在脑内炸开：【警告！目标试探宿主身份！】
“阿延哥也信那些胡话？”她忽然抽手捂住脸，肩膀颤得像风中叶子，“我、我要是会哭珍珠……阿娘病重时何必偷船长的药……”泪水从指缝渗出，滴在沙地上洇出深色圆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水渍。
顾延盯着那点水痕，喉结滚动了下。
三日后，顾延的破船载着时玥驶向魔鬼礁。传说那片海域藏着千年砗磲，蚌壳里孕着婴儿拳头大的金珠。
“涨潮前必须返航！”掌舵的老渔夫张伯吼得唾沫横飞，“你看东边天！”
时玥顺着望去。海平线泛起诡异的七彩光晕，空中竟浮现出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丝竹声隔着海浪隐隐飘来。
“是蜃楼！”渔民们惊慌收网，“快回！龙王要收人了！”
顾延却把缆绳塞进时玥手里：“抓紧。”小渔船像片枯叶冲进光晕里。时玥的灰鳞骤然变得滚烫，系统面板疯狂闪烁：【检测到高频声波干扰！人鱼歌喉即将失控——】
幻象越来越清晰。时玥看见“楼阁”里走出个华服公子，面容竟与顾延有七分像！那幻影朝她伸手：“时玥，来拿你的珍珠……”
蛊惑的旋律在她喉间翻涌。她死死咬住嘴唇，血珠滚落颈侧。
“别看天上！”顾延突然扳过她下巴，“看我眼睛！”
他瞳孔深处像燃着两簇幽火，烧穿了漫天幻影。时玥猛地清醒，却发现顾延左手暗扣着柄镶贝匕首——刃口正对向她后心。
真正的杀机在返航时降临。
浓雾吞没小船那刻，十几艘黑帆船幽灵般围拢。箭矢钉在桅杆上时，时玥终于看清领头人——是那个总给顾延送酒的女商贩！此刻她抹额缀着鸽血宝石，软甲勒出蜂腰，哪有半点市井气。
“顾公子好算计。”女商贩的弯刀映着时玥惊惶的脸，“用灰鳞人鱼引我们进蜃楼阵，就为截胡这批贡珠？”
时玥浑身血液冻住。她僵硬地转头，看见顾延慢条斯理擦净脸上鱼血。粗粝的渔民面皮剥落般，露出底下冷玉似的肤色。他袖口翻出半寸银线密绣的家纹，正是蜃楼幻影中华服公子的印记。
“珍珠？”顾延轻笑，匕首突然转向女商贩，“我要的是三年前沉在这里的鲛皇骨。”
时玥耳鳍骤然张开。鲛皇骨！那是能让人鱼泣珠的禁药！系统面板在此刻迸出鲜红提示：【核心目标“获取顾延真心”进度：0%】
混战中时玥被甩下海。咸水灌进鼻腔时，她看见顾延的匕首捅进女商贩心口，血雾喷上他睫毛。他舔掉血珠朝她伸手，唇形无声比划：“乖，把蜃珠吐出来。”
原来他早知道！知道人鱼在蜃楼幻境中会凝结救命用的蜃珠！时玥猛地扎进深海，长发海藻般缠住追兵脚踝。最后回望那刻，顾延立在船头俯视她，像看条挣扎的鱼。
雾散时海面浮起血色泡沫。时玥吐出那颗莹白的蜃珠，看它沉入幽暗海底。系统提示音冰冷响起：【攻略失败，强制脱离本世界】
她消失的刹那，顾延脚边礁石上“啪嗒”落下一物——是颗裹着血丝的珍珠。
藏在暗处的张伯拄着鱼叉走出来：“公子料事如神，她果然是人鱼。”
顾延碾碎脚边珍珠，任海风吹散粉末：“灰鳞人鱼最是冷血，居然真会流泪。”他摊开掌心，一片时玥挣扎时刮落的灰鳞，正泛出将死般的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