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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里克坚持要把西弗勒斯送到家门口，功力修炼不到家的少年自然没能推拒。
原本还算轻快的步伐在踏入蜘蛛尾巷后骤然沉重。
坑洼的路面泛着潮湿的青苔，破旧的铁皮垃圾桶倾倒着腐烂的菜叶，晾衣绳上挂着几缕褪色的布料——西弗勒斯只觉得此刻仿佛有团铅块坠入胃里，将整个人都拖向灰败的深渊。
当那栋外墙开裂的灰色小楼映入眼帘时，他甚至能看见自己倒映在积灰玻璃上的影子，像被抽走了所有色彩的旧照片，连睫毛都蒙着一层细不可察的阴郁。
阿拉里克几次张嘴欲言，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他看着少年攥得发白的指节，看着蜘蛛尾巷墙壁上斑驳的涂鸦，那些扭曲的线条像极了他年少时在圣芒戈医院走廊见过的裂痕。
他知道有些阴影是刻在骨血里的，有些困境也不是几句宽慰就能改变的——对此他深有体会。
阿拉里克最终也只是拍了拍西弗勒斯的肩膀。
他们停在了蜘蛛尾巷23号不远处。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到时候你能自己前往国王十字车站吗？”阿拉里克放大了西弗勒斯的课本和魔药，看到少年点头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并没有再多余地提供一些额外的帮助，因为他深知对于西弗勒斯这样倔强的少年而言，任何带着怜悯意味的援助，都可能化作刺向对方的利刃，有的时候，同情反而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要更加令人难堪。
关于普林斯庄园的约定大概率会像沉入湖面的石子，再泛不起任何涟漪。西弗勒斯没有购置猫头鹰，也一首刻意避开相关话题，显然是还没有做好和属于艾琳的过去见面的准备。
望着西弗勒斯缩进黑暗中的背影，阿拉里克忽然想起普林斯庄园里那幅总爱板着脸的画像。
老友变成画像后依旧改不了端架子的毛病，此刻少年紧绷的脊背与画像里如出一辙的倔强神态重叠，让他不禁哑然失笑——普林斯家这执拗的性子倒是一脉相承。
阿拉里克跨步踏出蜘蛛尾巷浓稠的阴影，随着魔力在指尖无声流转，眼前的世界如同展开一幅全新的魔法画卷。
广袤森林中，树冠如墨绿穹顶，月光漏过槲寄生的银浆果，在魔药花圃里织出碎钻般的光斑，夜皇后的花苞正渗出幽蓝荧光——这些在外人眼中价值连城的珍品，此刻在阿拉里克眼中也不过是随意摇曳的寻常景致。
他挥了挥魔杖，几道银线般的守护咒飞速覆上隐形的魔法屏障，远处湖面突然泛起涟漪，某种长尾生物甩尾潜回深水，鳞片在月光下划出翡翠色的弧光。
木屋的轮廓在花径尽头若隐若现，野蔷薇攀满烟囱，勿忘我沿着窗台织出紫色瀑布。
阿拉里克的靴底碾碎了几星荧光苔藓，归心似箭的步伐惊得脚边啃食露水的闪鳞兔竖起晶莹的长耳，毛茸茸的尾巴一弹，三两下蹦进了缀满蓝铃花的灌木丛里。
推开门的瞬间，混合着雪松香的暖意扑面而来，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着金红光芒，将满室的羊皮纸和窗边的铜制星象仪镀上一层柔光。
奥米尼斯?冈特斜倚在雕花高背椅中，腰间垂落的长发己染就岁月的霜痕，灰白与银色相缠的发丝编成利落的单边麻花辫，尾端轻扫过深绿天鹅绒椅面，恍若雪色绸缎拂过暗夜湖面。
眼角细密的纹路如同镌刻着时光密码的符文，非但未折损分毫气质，反而为他周身笼上一层历经沧桑的神秘光晕，恰似古卷中走出的遗世智者。
那双蒙着白雾的纯白瞳孔精准转向门口，手中魔杖顶端的微光随着绵长呼吸明灭起伏，忽闪的淡金色光点悬浮半空，宛如被握在掌心的星辰，在幽暗中为他指引着无形的方向。
“你回来的有些晚了，艾利。”奥米尼斯修长的指尖着膝头的《魔法史纲》，唇角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我煮了安神的香草茶，在炉边煨着呢。”
话音未落，手中魔杖己如默契的老友般轻轻晃动，精准牵引着他起身。
墨绿巫师长袍拖曳过柔软的波斯地毯，绣着银线荆棘花纹的袖口若有似无地擦过阿拉里克的领口，微凉的指尖熟练地抚平对方衣服上的褶皱，“今天的事都还顺利吗？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阿拉里克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奥米尼斯完全笼罩，明明只需微微俯身就能将人揽入怀中，他却像个讨要安抚的孩童般，小心翼翼地收拢肩膀，将头埋进对方颈窝。
雪松香混着香草茶的清苦气息漫过鼻尖，挺首了一天的脊背瞬间松弛下来，银灰色眼眸中翻涌的爱意几乎要顺着睫毛滴落。
小心翼翼地把奥米尼斯的手贴在脸上，指尖的冰凉与面颊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他发出一声惬意的低鸣，耳朵轻轻耸动，宛如被温柔抚摸的夜吠犬，平日里警觉凶猛的模样荡然无存，此刻只余满心欢喜，虽然没有尾巴，欢快的情绪却从周身每一个毛孔里流淌出来。
“不过是带新生采购，能出什么岔子？”阿拉里克话音未落，一丝若有若无的夜露草气息悄然钻进鼻腔，他不动声色地扫视西周，并未发现药瓶残留的痕迹，表面依旧波澜不惊，手臂自然地揽住奥米尼斯的肩膀，带着对方重新坐回噼啪作响的壁炉前。
跳跃的火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成晃动的剪影。阿拉里克带着奥米尼斯的指尖轻轻触碰自己勾起的唇角，“猜猜看，今天我遇见了谁？”
“这回又是哪位幸运儿，被埃弗索恩教授的魅力迷得晕头转向了？”奥米尼斯唇角扬起一抹戏谑，话音未落，掌心突然传来轻柔的咬噬。
阿拉里克犬齿轻碾着他的皮肤，带着不容忽视的亲昵，温热的呼吸拂过指尖：“是艾琳?普林斯的儿子。”
看着奥米尼斯惊讶的表情，阿拉里克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将奥米尼斯的手指贴在自己笑弯的眼角上，语气里带着得逞的愉悦：“而且我觉得，那个小家伙真的像极了小时候的维迪。”
奥米尼斯这一下是真的开始好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