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黛玉后,我拿着账本在竹林里转了三圈。
紫鹃说姑娘喝了安神汤刚睡着,可我手里这“扬州林记”西个墨字,比烧红的烙铁还烫手。
脖子上的通灵玉这会儿就像暖宝宝一样,我拍了拍它:“老玉啊,你要是真有灵性,就给我指条明路——总不能让我像现代打工人查账那样,用计算器按到后半夜吧?”
对了,甄士隐!
前几天在城外茶摊,那老头盯着我脖子看了半柱香的时间,说什么“玉中藏机,时机己至”。
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天桥底下算姻缘的,现在想想,搞不好是隐藏剧情的NPC。
我拽上茗烟就往城西跑。
甄士隐住的破庙离城两里地,大老远就能闻到草药味。
推开门,老头正蹲在地上捣药,药杵敲得砰砰响:“宝公子这时候来,可是为了林家的账本?”
我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老头你会读心术?”
他吹了吹药碾里的碎末:“薛家往扬州盐运司送了三车礼,林如海当年查的私盐案,账本要是现世……”他突然抬眼,“你以为薛蟠那蠢货能想出夜闯潇湘馆这种事?背后有人给他出主意呢。”
我把账本往他跟前一推:“这是假的吧?薛宝钗那精明的人,能把真货随便塞在椅子底下?”
甄士隐笑了,露出两颗缺牙:“聪明。要破局,得让薛家自己把真账本交出来——薛蟠那脑子,最受不了激将。”
我一拍大腿:“这活儿我熟!当年带团队跟甲方谈判,就爱用‘激将法’。”
当晚我给了茗烟二钱银子:“去,扮成东市的混混,在薛府门口溜达,见人就说‘薛大少昨晚丢了贵重物件,正满世界找呢’。”茗烟挤眉弄眼地说:“公子,小的还会学醉汉打酒嗝,保证像真的!”
果然,一更天还没到,薛蟠就带着五六个家丁冲出来了。
他穿得像只花孔雀,红绸腰带系得歪歪扭扭:“都给爷仔细找!那破本子要是找不回来,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我猫在街角的糖葫芦摊后面,啃着没给钱的山楂串——反正明天让茗烟来结账。
薛蟠一伙人七拐八拐,竟往城郊的废仓库去了。
我跟着溜到墙根,听见里面吵得像菜市场一样。
“大少奶奶说了,那账本要是找不回来,您这个月的月钱就扣光!”
“放你娘的屁!老子在赖大家赌钱输的银子,还没找你们报销呢!”
我摸出别在裤腰里的炭笔——这是昨天算厨房月钱时顺来的,在袖子里疯狂记录关键词:“盐运司”“三成抽成”“林家旧部”。
正记到“八月十五”,后脖子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茗烟从草丛里钻出来,像只土拨鼠:“公子,凤奶奶屋里的平儿来了,说太太让您赶紧回府,有急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
薛蟠这时候用调虎离山之计?
我把炭笔往茗烟手里一塞:“盯着他们,记清楚谁跟薛蟠碰头。要是有人出来,学三声夜猫子叫。”
等我跑回贾府,平儿正站在角门口搓着手:“宝兄弟,可算等到您了!奶奶在屋里等急了。”
王熙凤屋里飘着茉莉花香,她歪在炕上嗑瓜子,见我进来,把瓜子皮一扔:“宝兄弟,你以为薛家是好惹的?昨天周瑞家的说,薛大傻子在酒肆骂你‘抢他宝贝’,我看啊……”她突然压低声音,“他们要对你下手。”
我假装惊讶:“凤姐姐说笑呢,我一个爱吃胭脂的,能有什么宝贝?”
“少跟我装糊涂。”她戳了戳我胸口,“林姑娘那账本,当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三年前,苏州孙大人家的账房先生,半夜掉进井里了?”
我脊梁骨发凉。
王熙凤最会打哑谜,可这回眼里没有玩笑的意思。
我刚要谢她,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
“宝兄弟,快躲!”平儿一把拉我躲到屏风后面。
就听见薛蟠的大嗓门在院外炸响:“林丫头呢?把她给爷叫出来!”
我从屏风缝里往外看,薛蟠骑在马上,手里挥着根棍子,马脖子上挂的银铃铛叮当作响。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家丁,手里举着火把,把月亮门照得如同白昼。
“找林姑娘做什么?”王熙凤扶着门框出来,“薛大兄弟这是要夜闯内宅?传出去不怕老祖宗生气?”
薛蟠涨红了脸:“我……我找她问点事儿!”
“问事儿?”王熙凤笑了,“那也等明天啊。你瞧这都三更天了,林姑娘身子弱,要是被吓出个好歹……”她拖长了声音,“薛姨妈可得赔我十车人参。”
薛蟠抓耳挠腮,挥了挥手:“走!明天再来!”
等他们的马蹄声远去,我从屏风后面钻出来,额头全是汗。
王熙凤扔给我一块帕子:“赶紧去潇湘馆看看,别真出什么事。”
我道了谢,撒腿就跑。
穿过沁芳闸的时候,鞋跟差点卡在石板缝里——这破鞋子,哪有现代运动鞋好穿?
等跑到潇湘馆院外,我扶着竹子首喘气。
月光下,院门关得严严实实,可透过门缝,我看见里面影影绰绰有动静。
好像有个人猫着腰,正翻弄黛玉的花盆;另一个举着火折子,往窗纸上凑。
我摸了摸怀里的账本,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咔嚓”一声——像是花盆被碰倒了。
紧接着,一个粗嗓门骂道:“找仔细了!那本子肯定在这屋里!”
我攥紧了拳头。薛蟠那蠢货,果然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