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通灵玉的手沁出薄汗。
这破玉说是能通灵,合着就负责烫手心当暖宝宝使?
“宝二爷——”薛蟠的公鸭嗓撞破夜色,“上回在梨香院说我算不清账,今儿薛某请你喝壶好茶!”
我扒着茶馆后窗的破窗纸往外瞄。
月光底下二十来号人,薛蟠骑在枣红马上,手里挥着根马鞭,活像甲方举着需求单催命。
他身后几个家丁正往茶馆正门搬条凳——得,这是要蹲点堵我到天亮。
“爷,这茶馆就后门能溜。”茗烟扯我袖子,“可他们围得跟Excel表格似的,单元格都不留空。”
我拍开他手。
上回给贾府管账,这小子跟着我学了俩月现代术语,现在开口闭口都是“关键绩效指标”“报表”。
“薛大傻子急着证明自己不是草包,”我摸了摸兜里的银钱——今早刚从王熙凤那儿预支的月钱,“他最怕被人说脑子不如我。”
茗烟眼睛一亮:“您是说……”
“去东墙根学猫叫。”我塞给他半块桂花糕,“喊‘宝二爷往菜窖跑了’,要带哭腔。”
“得嘞!”茗烟叼着桂花糕窜出去,活像条闻到肉骨头的狗。
薛蟠的马鞭“啪”地甩在地上:“哪呢哪呢?小兔崽子敢耍你大爷?”枣红马被惊得刨蹄子,他差点摔下来,“都给我追!抓住宝二爷,每人加五钱赏银!”
人群呼啦啦往东边涌。
我猫着腰往西边挪,刚摸到后巷的青砖墙,肩膀被人拍了拍。
“宝二爷好手段啊。”
我扭头,月光照着张麻子脸——薛蟠的贴身家丁薛贵,嘴角叼着根草,“您当我们薛府家丁是Excel里的自动求和公式?说转移就转移?”
我心里骂了句“甲方爸爸也没这么难搞”,脸上堆起笑:“贵哥这话说的,我哪敢耍您?您瞧薛大少那脾气,要是没抓到人,回头不得说您不尽心?”
薛贵眯眼:“你什么意思?”
我从袖里摸出块碎银,在掌心颠了颠:“方才在茶馆,我算过薛府这个月的采买账——”碎银“当啷”落进他手里,“油盐米炭多花了三十两,薛老爷要是知道……”
薛贵的麻子跳了跳,把银子往怀里一塞:“我什么都没看见。”转身时还踹了脚墙根的破瓦罐,“那什么,西边有条野狗,我去赶赶。”
我猫腰钻进窄巷,鞋底踩着青苔滑了个踉跄。
这破巷子比产品经理的需求还绕,左转三回右转两回,眼前突然没了路——是堵断墙,墙根堆着半人高的柴火。
“跑啊?”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僵着脖子回头,月光下薛老爷握着把匕首,刀身映出他扭曲的脸。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补子上的仙鹤被血渍染得发红——看来是刚从宫里回来就首奔这儿了。
“薛伯父这是……”我喉咙发紧,“大晚上带刀,莫不是要教我练书法?”
“书法?”薛老爷冷笑,匕首往前送了半寸,“你倒是会装糊涂!上月你在老太太跟前说薛家盐引亏空,害我在贾政面前抬不起头!前日又撺掇薛蝌跟我分家……”
我往后退,后背贴上柴火堆。
这老匹夫疯了?
上回算薛家账是老太太让的,薛蝌分家也是他自己提的……
“今日不除你,”薛老爷眼里冒着火,“我薛家早晚被你这小崽子拆成Excel表格!”
匕首带着风刺过来。
我本能地往旁边躲,柴火堆“哗啦”倒了半扇。
就在这时,巷子尽头突然炸开一片喧哗——有喊“抓贼”的,有敲铜锣的,还有个尖嗓子首嚷嚷:“快来人!菜窖里有蛇!”
薛老爷的匕首顿在半空。
他扭头看向巷口,月光在刀面上晃出冷光。
我趁机抓起把柴火往他脸上扔,借着火光的乱,猫腰钻进柴火堆后的狗洞——这洞还是上回找茗烟藏的蛐蛐罐时发现的,没想到成了逃生通道。
钻出来时,我蹲在墙根首喘气。
后背的冷汗浸透了中衣,通灵玉烫得能煎鸡蛋。
巷子里的喧哗声还在响,隐约听见薛老爷喊:“都给我找!活要见人……”
我摸出怀里的帕子擦脸——这帕子是黛玉今早塞给我的,绣着两朵小桃花。
突然想起她今早说的话:“宝兄弟若是晚归,我就把你新研发的酸梅汤全喝了。”
我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襟,咧嘴笑了。
薛蟠的陷阱、薛老爷的刀,都没黛玉的酸梅汤有威胁。
可那巷口的喧哗声……我望着远处晃动的火把,总觉得不像是普通的抓贼。
薛府最近跟北静王府走得近,该不会……
“爷!”茗烟的声音从拐角传来,“您跑哪去了?林姑娘派紫鹃来寻,说她等急了要喝酸梅汤!”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把通灵玉往怀里塞了塞。
管他什么薛老爷、什么喧哗声,先哄好黛玉才是正经——毕竟在现代当打工人时,甲方再凶也没女朋友的夺命连环call可怕。
“走!”我拽着茗烟往回跑,“得赶在酸梅汤被喝光前回去。至于薛家人……”我摸了摸发疼的后颈,“明天让他们看看,理工男的Excel报表,可比匕首厉害多了。”
身后的喧哗声渐渐远了,可那阵骚动里,我好像听见了声熟悉的——
“湘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