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拽着茗烟往回跑。
酸梅汤要凉了。
黛玉那小祖宗能把我算盘珠子都给掀了。
"贾宝玉。"身后传来阴恻恻一声。
我脚步顿住。
回头一看,薛老爷站在巷口,月光照得他脸上那道疤像条蜈蚣。
茗烟缩到我背后:"爷,这...这是薛大老爷吧?"
薛老爷手里转着枚玉扳指,咔嗒咔嗒响:"宝二爷好兴致,大晚上逛胡同?"
我摸了摸怀里的通灵玉——这玩意儿搁现代能当传家宝,搁这儿能当护身符。"薛老爷不也挺闲?
大半夜不在家数银子,跑巷子里拉筋?"
他眼神一冷:"宝二爷最近动静不小啊。
冷饮铺子占了东市,养生茶抢了药行生意,连我家蟠儿的绸缎庄都被你挤得降价清仓。"
我装傻:"薛大哥哥那匹湖蓝缎子不是卖脱销了?
我还让袭人多买了两匹呢。"
"少装糊涂!"他往前跨一步,扳指磕在青石墙上,"你动了薛家的财路,当老夫是吃素的?"
正僵持着,巷口突然亮起灯笼。
周太医带着几个贾府侍卫冲过来,药香混着皂角味扑了我一脸。
"薛老爷这是?"周太医扶了扶眼镜,"深更半夜追着宝二爷跑,传出去说贾府待客不周,老祖宗可要心疼的。"
薛老爷眯眼:"周太医,你管得太宽了吧?"
"宽吗?"周太医指了指侍卫腰间的贾府腰牌,"老祖宗方才说宝二爷要是晚归,让我带二十个侍卫满京城找。
您说,要是被老祖宗瞧见您堵着宝二爷——"他拖长尾音,"薛大奶奶昨儿还说想给老祖宗送两匣新到的闽茶呢。"
薛老爷脸色变了变。
我趁机凑过去:"薛老爷,我那冷饮铺子正缺个管账的,要不您推荐个可靠的?"
"滚!"他甩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贾宝玉,你别得意太早!"
等薛老爷的影子没了,周太医才擦了擦额头:"我的小祖宗,您可别跟他硬刚。
薛家最近跟北静王府走得近,上回送的礼单能绕荣国府后墙三圈。"
我拍了拍他胳膊:"谢周太医救命之恩。不过您怎么来得这么巧?"
他压低声音:"方才紫鹃姑娘来找您,我正给二奶奶诊脉呢。
她听说薛蟠在西市堵人,让我带侍卫过来瞧瞧——"
我愣住:"二奶奶?王熙凤?"
周太医笑:"宝二爷以为老祖宗真不管事?
您那冷饮铺子月入三百两的账,老祖宗让平儿抄了三份,一份给大太太,一份给邢夫人,还有一份...压在她枕头底下呢。"
我突然明白过来。
难怪前儿老祖宗夸我"比你爹那榆木脑袋强",感情她早盯着呢。
"对了,"周太医拽住我袖子,"方才那喧哗声,是薛蟠的人追柳湘莲。
您猜怎么着?
柳公子撞破薛家拿过期药材换北静王府的野山参。"
我倒抽一口凉气——这可比酸梅汤被喝光严重多了。
"快回去吧,"周太医推我,"林姑娘要等急了。"
我撒腿往潇湘馆跑。
远远就瞧见窗纸上两个影子——黛玉歪在榻上,紫鹃举着个空碗比划。
"宝兄弟!"紫鹃开门就喊,"林姑娘把酸梅汤喝光了!"
我冲进屋。
黛玉蜷在薄被里,手里还攥着碗,眼睛亮晶晶的:"说好的'晚归就喝光',宝兄弟可别赖账。"
我把帕子递给她擦嘴:"赖什么账?
明儿我改良个蜂蜜酸梅汤,加桂花,加椰果,比今儿的还甜。"
她抿嘴笑:"谁要喝甜的?"
我凑近:"那林妹妹要喝什么?"
"喝...宝兄弟新研发的养生茶。"她耳尖泛红,"治哮喘的那个。"
我刚要应,秋纹从外面跑进来:"宝二爷!
老祖宗让您现在去荣庆堂!"
黛玉猛地坐首:"这么晚?"
我摸了摸后颈——方才薛老爷推的地儿还疼呢。"许是老祖宗听说我被堵胡同了?"
黛玉拽住我袖子:"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我拍拍她手,"老祖宗最疼我,顶多训两句。"
可等我走到荣庆堂门口,看见廊下站着的平儿——她手里捧着个锦盒,盒盖上印着薛家的牡丹纹。
我突然想起周太医的话。
老祖宗枕头底下那份账,怕不是要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