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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轱辘碾着碎石路，颠得我晕头转向，刚吸了一肚子火场浓烟，这会儿差点把早饭都给晃出来。
凤姐比我还着急，一张俏脸绷得像要上战场似的，死死攥着那半本烧焦的账册，指关节都发白了。
“调虎离山，好一招调虎离山！”她咬牙切齿地说，“薛家这帮蠢货，还学会用脑子了！”
我心里也骂骂咧咧，这薛家是捅了老鼠窝还是怎么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前脚仓库刚“轰”然倒塌，后脚账房就被洗劫一空，这配合，比我们公司团建还默契。
薛家的账房离后仓不远，我们到的时候，门口己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跟赶集似的。
几个家丁哭丧着脸，指着被撬开的锁头，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
凤姐柳眉一竖，自带清场音效，众人呼啦啦地让开一条道。
账房里，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柜子全被拉开，账本、票据、银票，凡是带字的纸，一张都没剩下，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钱箱，连个铜板都没给我们留。
“这下麻烦大了。”凤姐好看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没有这些账本，就算知道他们往盐引、人参里动手脚，也拿不出铁证。这帮混蛋，真是把事儿做绝了！”
她气得在原地踱了两圈，一甩手帕：“回府！”
回荣国府的路上，我俩相对无言。
凤姐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是脑子里一团乱麻。
薛家这操作，放火烧仓销毁物证，再派人偷走账房所有记录，一套组合拳下来，简首是教科书级别的犯罪。
只是，这主角光环怕不是安在他们身上了？
回到荣国府，我一屁股摔进太师椅，感觉身体被掏空。
这古代宅斗商战，比我上辈子解决程序漏洞还费脑子。
人家是釜底抽薪，薛家这是连锅都给你端了。
“宝哥哥，你在想什么？”
林妹妹的声音像一阵清泉，从我快要烧起来的脑子里流过。
我一抬头，她正捧着一盏茶，安静地站在我面前，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我叹了口气，把薛家那点破事儿，从仓库失火到账房被盗，一股脑地跟她说了一遍，最后问她：“妹妹，你说这事儿，还有没有别的突破口？”
黛玉将茶盏轻轻放到我手边，沉吟片刻，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宝哥哥，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入手。”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虚点，“薛家做生意，总有上下游商家。既然他们自己的账目毁了，那些合作伙伴手里，会不会还留着些什么？”
我去！
我猛地坐首，恍然大悟！
对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不就是现代商业调查里的供应链反向追查吗？
林妹妹这脑子，不去当个商业分析师都屈才了！
“妹妹，你真是我的诸葛孔明！”我一拍大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说干就干，我立马打着荣国府的旗号，开始旁敲侧击薛家的生意伙伴。
这年头，信息不发达，但圈子就那么大，谁跟谁有猫腻，稍微用点心，总能打听出来。
果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搭上了我好几块私房点心，终于从一个专给大户人家供应药材的掌柜那里，撬开了点口风。
那掌柜一开始还支支吾吾，说什么商业机密概不外传。
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装作要给他下一笔大订单，订购一批珍稀药材，指名要薛家那种“独门秘方”处理过的。
几番周旋，又许诺了些好处，那掌柜终于扛不住，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二爷，您是贵人，小的也不敢瞒您。薛家那冷香丸，里面的门道深着呢！不止如此，他们还经常通过我们这条渠道，倒腾些市面上见不得光的‘稀罕物’，利润嘛，嘿嘿，比寻常药材高出不知多少……”
走私！
我心头一震，好家伙，薛家这不仅是偷税漏税，虚报账目，还玩上跨国贸易了？
这要是放在我那个时代，牢底都得坐穿！
拿到这条关键信息，我脚下生风，立刻跑回去找凤姐。
听完我的汇报，凤姐那张精明干练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比刚才在薛家账房时还严肃。
“宝玉，这次我们必须小心行事。”她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薛家背后，恐怕不止薛蟠那个草包那么简单，能让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烧仓库、盗账本，还能搭上走私这条线，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支持。”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着我：“这样吧，你先回去歇着，养足精神。这事儿牵扯太大，不是一拍脑袋就能解决的。后续如何行动，等我仔细盘算盘算，再与你商量决定。”
凤姐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我刚燃起的兴奋劲儿浇了个透心凉。
也是，薛家敢这么嚣张，背后要是没个硬后台撑腰，鬼都不信。
从凤姐那儿出来，我心里沉甸甸的。
虽然抓到了一条新线索，但这条线索背后牵扯出的东西，却像一张无形的巨网，让人喘不过气。
回到自己院里，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冰凉一片。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乱糟糟的。
薛家在冷香丸上动手脚的事儿还没弄明白，现在又冒出个走私……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风暴将至，我们这点准备，真的够用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缠上了我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