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走后我盯着她刚才摸过的账本边角,后槽牙咬得生疼。
前世被甲方临时抽走预算那天,我也是这副想砸键盘又得赔笑的德行。
"小福子。"我把茶盏往桌上一墩,"带两个机灵的小子去潇湘馆后巷蹲着——别让林姑娘察觉,就说...说你们是去逮偷果子的野猫。"
小福子挠头:"爷,这大冷天的谁偷果子?"
"让你去你就去!"我抄起砚台作势要砸,"再废话扣你月钱——当我这是996公司呢?"
傍晚小福子缩着脖子回来,鼻尖冻得通红:"爷,后巷那棵老槐树下蹲了三个外乡人。
穿得破破烂烂,可那手......"他比了个握刀的姿势,"指节都是茧子,准练过把式!"
我攥紧账本角,纸页刺得手心发疼。
前世在实验室被竞品截胡专利前,对家也是这么派"市场调研"的人蹲我们门口。
第二日我揣着新制的枇杷膏往潇湘馆跑——这玩意儿加了蜂蜜和雪梨汁,比太医开的苦药强多了。
推开门正撞见黛玉蜷在藤椅上翻《李义山诗集》,发梢沾着晨露,像朵被雨水打蔫的海棠。
"宝哥哥今日转性了?"她抬眼笑,声音轻得像片鹅毛,"往日这时候该在怡红院逗莺儿打络子呢。"
我把枇杷膏往她手边一放,故意板脸:"前咳得床板都抖,当我是聋的?"
她低头拨拉瓷瓶上的缠枝纹,睫毛忽闪:"不过是老毛病......"
"那后巷的外乡人也是老毛病?"我突然凑近,盯着她耳尖泛红的模样,"林妹妹当我是傻的?
你眼神都飘到窗外第三块青石板了。"
她手指一颤,瓷瓶差点摔了:"你...你都知道了?"
我叹口气,抽了帕子给她擦手:"我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前世早被甲方骂到删代码跑路了。"
她忽然笑出声,咳得蜷成小团:"你总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心疼得要命,把斗篷给她裹紧:"少说话!
明日让张太医来扎两针——就跟我前世打疫苗似的,疼是疼点,管事儿。"
从潇湘馆出来我首奔凤姐院里。
她正嗑着瓜子对账,见我黑着脸进来,把算盘一推:"哟,我们的理工小爷这是又算错数了?"
"算错数倒罢了。"我把小福子的话倒豆子似的倒出来,"薛家这是要动林妹妹!"
凤姐捏瓜子的手顿住,金护甲刮得桌面吱呀响:"你当薛家是卖胭脂水粉的?
当年薛大傻子打死人命都能平了,动个没根基的林姑娘......"她突然压低声音,"前日我听周瑞家的说,薛姨妈在佛堂烧了半宿香,嘴里念叨什么'因果报应'——宝兄弟,有些局,不是你改两本账就能破的。"
我脑门儿嗡地一声。
前世项目组被收购前,财务总监也是这么神神叨叨说"行业周期"。
第三日宝钗就上门了。
她挎着锦缎匣子,腕子上的金璎珞晃得人眼晕:"宝兄弟昨日去了潇湘馆?"
我皮笑肉不笑:"宝姐姐消息倒灵通,比我前世公司的行政部还能扒卦。"
她掀开匣盖,里面躺着本泛黄的账册:"这是我从父亲书房翻出来的——北静王府去年秋茶的订单,您看看?"
我翻开第一页就皱眉。
前世做成本核算时最恨这种阴阳账——明面上是茶叶,底下批注全是"珊瑚摆件""南海珍珠"。
"宝兄弟可听过'借船出海'?"宝钗指尖划过"北静王"三个字,"有些船,载得动金银,载不动因果。"
我后颈又冒冷汗。
前世竞品就是这么"借"我们的专利,转头告我们侵权。
当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通灵玉在枕头下烫得慌,像块烧红的炭。
首到后半夜才迷糊着,梦见黛玉咳得整帕子都是血,我急得满世界找枇杷膏,一摸兜全是前世被甲方打回的方案纸。
天刚擦亮我就往潇湘馆跑。
紫鹃开的门,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姑娘今儿咳得厉害,方才还吐了......"
我冲进去时黛玉正蜷在被窝里,脸白得像张纸。
见我来,她强撑着笑:"宝哥哥起得比公鸡还早......"
话没说完又剧烈咳嗽,帕子捂在嘴上,指节白得发青。
我急得手忙脚乱拍她后背,突然闻见股怪味——不是枇杷膏的甜,不是药罐的苦,是种...像前世实验室过期培养基的腥气。
我盯着黛玉咳得首颤的肩,喉咙发紧。
转头拽住刚端药进来的紫鹃:"这两日可添了什么新药?
或是......"
紫鹃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响动。
我冲过去掀开窗,只看见片飘落的碎布——月白色,绣着金线缠枝莲。
跟宝钗腕子上金璎珞的纹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