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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着后颈的汗把柴房门闩扣死时，听见外头焙茗喊了声"拿下"。
月光底下，刘七青衫下摆沾着草屑，被两个小子架得像只扑棱的鸡。
"宝二爷这是要私刑？"他梗着脖子，"老太太知道了——"
"老太太刚喝了我新调的酸梅汤，这会儿正跟鸳鸯数新得的翡翠镯子呢。"我抄起条麻绳扔给小红，"先绑成粽子，省得他学戏文里的烈士咬舌头。"
王熙凤靠在门框上转着鎏金护甲，金步摇在风里晃出碎光："我让人在院外撒了花椒粉，他要是敢喊救命——"她笑了声，"守门的老张正蹲墙根儿啃花椒饼呢，保准以为他唱《醉打山门》。"
刘七的脸白了白。
我从袖里摸出张纸拍在破桌上——是昨晚小红翻他枕头偷的密信，墨迹还带着点桂花油的香，"李大人的字挺工整啊，'速取贾府秘钥'，秘钥是啥？
账本？
还是......"
他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王熙凤打了个响指，小红立刻点燃支细香。
青烟蜷成小蛇钻他鼻孔，刘七还硬撑着冷笑："装神弄鬼——"话音没落地，他突然打了个晃，眼神发首。
"李大人派你来贾府，就为了账本？"我凑近他。
"不......不止。"他舌头打着卷儿，"他说......说荣国府藏着......藏着当年......"
"当年什么？"王熙凤掐住他下巴。
刘七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
我猛地后退两步——他喉结动得像吞了颗弹珠，这是提前服了毒！
"奶奶！"小红扑过去拍他后背，"是鹤顶红，量不大！"
王熙凤抄起案上茶盏灌他，褐色茶汤顺着他下巴淌："我早让小厨房熬了绿豆甘草汤，当我这管家是吃素的？"
我擦了擦额角汗，突然想起什么，冲外头喊："去请李嬷嬷！"
李嬷嬷挎着个蓝布包袱进来时，鞋跟敲得青石板响："宝二爷要查库房？
老身记着呢，前日卯时刘公子借过笔墨，说要抄《论语》——"她抖开包袱，一叠糙纸"哗啦"摊开，"可老身瞧着不对，他在东墙根儿站了小半个时辰，指甲盖儿都蹭黑了。"
我翻着她记的出入账，心尖子猛地跳了下。
刘七借笔墨那天，正是刘六说赵姨娘小丫头提铁皮箱进柴房的日子。
东墙根儿......我蹲下去敲了敲地面，空心声闷得像敲鼓。
"他在找秘钥。"王熙凤突然说。
我抬头看她。
她把护甲尖抵在案上，划出道白印："李大人攀忠顺王府，忠顺王爷上月被参，参本里提过'贾府旧案'。
老太太当年嫁过来时，带了口楠木寿材——"她压低声音，"里头装的不只是老衣。"
我脊梁骨发凉。
那年跟着赖大扫院子，瞅见寿材房锁着把拳头大的铜锁，老太太说"留着压箱底"。
"得赶在李大人前头。"我搓了搓手，"明儿......"
"明儿太招摇。"王熙凤扯了扯袖口，"后半夜，我让史大妹妹扮成洒扫的，她那身板儿，穿粗布衣裳谁认得出？"
外头更鼓响了三更。
刘七还瘫在椅子上哼哼，李嬷嬷把账本收进包袱，小红蹲在地上擦他吐的黑渍。
我摸出通灵玉，触手一片凉——这盘棋，该掀桌了。
等王熙凤和李嬷嬷走了，我摸黑回怡红院。
窗纸透着点光，黛玉裹着月白斗篷蜷在炕上，案头《齐民要术》扣着，茶盏里的养生茶还温着。
"审完了？"她声音哑哑的。
我蹭过去捏她手："嗯，明天......不，后半夜有活干。"
她突然拽住我袖子："我也要去。"
"那哪成——"
"我帮你们望风。"她眼睛亮得像星子，"你忘了？
我上月刚跟紫鹃学了猫叫。"
我憋着笑应下。
窗外月移西墙，我摸着枕头下的曼陀罗籽，突然听见院外传来两声猫叫——是小红的暗号。
后半夜的寿材房，该热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