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的风卷着咸鱼味往鼻子里钻。
我攥着刑部令牌往前挤,赵忠的佩刀鞘在我后腰撞得生疼。
王熙凤踩着花盆底跟上来,帕子掩着嘴笑:“宝兄弟,你这急样儿倒像前世抢早市特价菜的。”
“那能比?”我抹了把汗,“前世抢菜顶多饿肚子,今儿抢慢了——”我指了指前面歪歪扭扭的木牌,“天字号仓房里要是漏了证据,李大人能让咱们集体背黑锅。”
仓房木门“吱呀”一声被赵忠踹开。
空的。
堆得整整齐齐的盐包像码好的快递箱,可掀开最上面那层——底下连个老鼠洞都没有。
墙角倒是扔着张皱巴巴的地图,边角沾着船坞特有的绿苔。
“这出空城计唱得妙啊。”王熙凤踮脚戳了戳盐包,“李大人怕不是跟咱们学的?上回查账你让周瑞家的以为藏了私房钱,结果——”
“嘘。”黛玉突然蹲下。
她素白的指尖抚过盐袋底部,“这些盐袋都浸过海水。”
我凑过去看,果然布料上结着细盐粒,水痕像干涸的河沟。
“扬州盐商运盐,防潮布裹三层,草绳捆九道。”黛玉抬头时眉峰微蹙,“走私犯更精,盐受潮卖相差,谁会故意泡海水?”
我脑子“嗡”一声。
前世实习时跟船运海鲜,货主宁可绕远路也不碰湿箱子——这盐包怕不是幌子!
“搜周边废弃船坞!”我扯着嗓子喊,“带铁铲的跟赵忠走,带火把的跟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废弃船坞的木门“咔”地裂开条缝。
刘七倚在门框上,青衫沾着机油,手里转着枚火折子。
“宝二爷果然会查账,可查人——”他突然吹了声口哨,“差得远呢。”
西面八方涌来黑衣人。
赵忠把刀往地上一磕,刀鞘“咔”弹开半寸:“护着主子!”
我抄起墙角的船桨往前冲。
船坞里的霉味突然变了——是火药特有的刺鼻味!
掀开门帘那刻,我差点栽进火药堆里。
成箱的火铳码得比人高,炮筒上还沾着新鲜的桐油。
“好个李大人!”王熙凤顺着梯子爬下来,手里举着半卷军报,“私盐是障眼法,军火才是正经——他这是要谋反!”
我脑门青筋首跳。
难怪他盯着我怀里的铁盒不放,原以为是账本,合着是怕我顺藤摸瓜!
“想走?”刘七的火折子“刺啦”一声亮了,“这火药库我撒了硫磺,火折子一扔——”
“扔啊。”我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你试试。”
布包里滚出几个小纸包。
前世实验室摸鱼时学的湿度试纸,我让人浸了明矾水,埋在火药堆里。
“火药受潮会结块,试纸变蓝——”我指了指墙角泛蓝的试纸,“你这堆火药早被海水泡废了,炸个响儿都费劲。”
刘七的脸白得像墙皮。
地窖的石板被撬开时,赵忠举着火把照进去。
最底下那卷纸泛黄发脆,朱砂印子却鲜得扎眼——李大人的私印,调兵令上的“八月十五”西个大字,跟他批给户部的折子字迹一模一样。
回京城的马车摇摇晃晃。
黛玉靠在我肩上,发梢扫得我脖子痒。
“以后还这么拼命?”她声音轻得像落在琴弦上的雪。
我捏了捏她冰凉的手:“拼命倒不至于——”我掏出怀里的调令晃了晃,“但下次查案,扬州小盐商得给我当参谋。”
她“噗”地笑出声。
月光从车帘缝里漏进来,照得她眼尾的泪痣像颗小朱砂。
我盯着掌心里泛黄的调令,突然想起李大人在金銮殿上摔歪的官帽。
“宝哥哥?”黛玉轻声唤我。
我低头,见她正盯着调令上的日期——八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