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钟声穿透晨雾,纱帐内仍氤氲着沉水香的暖意。
谢昀刚支起半边身子,腰间衬裤的系带便被两根纤指勾住。
"别走……"郑婉清的嗓音裹着未散的睡意,鼻音软糯,脸颊仍贴着他脊背的余温,"天都没亮呢。"
谢昀回身,便见一榻旖旎。
郑婉清杏色的中衣斜斜滑落,半边在外的雪肩被帐外渗入的寒气一激,肌肤倏地浮起细小的颤栗。
她的青丝铺了满枕,半张脸陷在锦被里,正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
谢昀伸手替她拢紧衣襟,又拽过锦被严严实实裹住她,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夫人这是要误我军务?"
郑婉清索性拽着系带翻了个身,将谢昀的整条衬裤都扯松了几分。他猝不及防向前倾去,双臂忙撑在枕畔。
两人鼻尖相抵,只见郑婉清眼里盛着狡黠的碎光:"昨夜折腾到三更天,现下五更就要走..."温软的指尖抚上他眼下的淡青,“谢少帅这般不爱惜身子...”
话未说完,谢昀就低头含住了她的指尖轻吮。
温热的舌面扫过指腹,惊得她"呀"地缩手,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枕上。
他趁机将人连被带腰揽进怀里,郑婉清刚要挣扎,谢昀就带着薄茧的掌心探入后颈,精准找到那处让她痴迷的敏感点,轻轻一揉,郑婉清顿时浑身发软,话音都带了颤。
"你...!"
"既然夫人盛情相邀..."谢昀含住她耳垂低语,气息烫得她耳尖发红,"为夫却之不恭。"
郑婉清被气笑,这人怎这般不老实。
"不是嫌为夫走得早?"他的指尖划过她锁骨上的红痕。
郑婉清嗔怪地拍开他的手:"只是让你多睡会,没让你...唔..."
未尽的话语被吞没在缠绵的吻里。
谢昀含着她的唇珠轻笑,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
纱帐晃动着垂落,掩去了满帐春色,唯余更漏声与喘息交织。
辰时,谢昀垂眸看着怀中熟睡的郑婉清,他轻轻地挪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刚一动,那截雪腕又追了过来,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角。
谢昀失笑,取过自己的软枕垫在她臂弯。
睡梦中的人儿果然蜷进那片余温里,脸颊蹭着枕上未散的松木香,像只餍足的小猫般发出含糊的呓语。
门外传来亲兵压低声音的请示,谢昀最后用目光描摹着她熟睡的面容,手在门扉停留片刻,终究还是把门轻轻带上了。
谢昀刚踏入公署,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霜花。
"报告!"门外传来周临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
谢昀解开大氅的手微微一顿,他随手将大氅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进。”
门枢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周临侧身让进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的黑色礼帽压得极低,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灰呢大衣下摆沾着深色的露水痕迹。
谢昀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刘先生?"
门一关,男人才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消瘦苍白的脸。他眼下乌青比谢昀还要深重,像是许久未曾安眠:"谢少帅。"
谢昀示意他落座,亲自斟了杯热茶推过去。
刘世铮没有碰那杯茶,单刀首入:"《觉悟》的社论触怒了日领馆,听说刘大帅己经下令拿人了?"
"邱先生他们昨夜己转移到安全之处。"谢昀的指尖在杯沿轻轻,茶汤映出他沉静的眼睛。
"我收到消息,佐藤今日到了天津。"刘世铮的声音压得更低。
"日本在国际联盟丢了颜面,东京方面坐不住了。"谢昀冷笑一声,"佐藤此行,必是要杀鸡儆猴。"他抬眸看向刘世铮,"事不宜迟,我打算尽快送邱先生离开。"
刘世铮身子前倾:"过两天就是元宵......少帅的意思是?"
"当晚,"谢昀的声音轻却清晰,"英商太古轮船有班次赴沪。"
刘世铮干裂的嘴唇碰了碰茶盏,却连茶水烫伤了唇皮都恍若未觉。
他沉默良久,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辛苦少帅了。"
日本军令部,佐藤一郎大佐将佩刀重重拍在案几上,刀鞘与实木相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面前跪着名取和三名便衣特务,几人的额头紧贴榻榻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一群饭桶!"佐藤的北平官话里夹杂着浓重的大阪腔,声音在寂静的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缓缓踱步到名取面前,"名取课长,连南郊一个小小的实验都搞砸了。方才在领事馆,武官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阁下恕罪!"名取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军服黏在皮肤上,却不敢稍动。
"我看你这特高课课长的位置,也该换人了。"佐藤说着突然抄起案上的茶具,狠狠砸向名取。
名取不敢躲闪,任由茶盏在额头碎裂,滚烫的茶水混着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属下愿以性命担保!"名取强忍疼痛,声音发颤,"一定将损害帝国威严的罪人抓回来,请阁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佐藤置若罔闻,慢条斯理地用白手帕擦拭着手指,转向另外三名特务:"查到什么了?"
为首的便衣头目这才敢抬头:"报告大佐,巡逻队彻查了租界各区。自谢昀查封《觉悟》后,目标就下落不明。据线报,可能己经..."
"八嘎!"佐藤突然暴怒,佩刀应声出鞘三寸,"谢昀那个老狐狸会这么快将人放出天津?你们是第一天跟他打交道吗?给我盯死所有码头车站!"
刀光映照下,佐藤阴鸷的目光转向名取:"刘大帅那边?"
"报告司令,己经签署了戒严令。"名取急忙答道,血滴落在榻榻米上也不敢擦拭,"元宵后,天津卫实行宵禁。"
佐藤缓缓收刀入鞘,嘴角扯出冷笑:"东京方面己经失去耐心了。元宵节前,我要看到结果。"他俯身在名取耳边,声音轻得如同毒蛇吐信:"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名取...君。"